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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怒火掩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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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军回京的热潮久久不散,是街头巷尾都在讨论的话题,其中被谈到最多的仍然是安平公府世子东陵殊。

    封赏宴上,靖嘉帝亲封他为车骑将军,兼京都尉总统领,负责盛京内廷的安全,直属御用。年少有为,一时让各府有适龄女儿的夫人都婉转地向安平公夫人打探口风。

    相传某日,东陵殊与其他公子们一同打马穿过街道,宽裳广袖,白衣风流,言笑清冷,看直了姑娘们的眼,直呼“殊郎美玉!”将手中的花果绢帕丢了过去,再现了昔日的盈车盛景。

    卫瑜知道这些,都是从卫瑢那里听来的。这几日他天天跟着东陵殊往返于禺郊大营和京城,没少被朝容长公主堵门,后来只得死皮赖脸求着卫瑜掩护。

    卫瑜被缠的烦了,便锁了院门图个清净。

    她现在很忙。望月楼上,众女将文会的考核时间定为十一月的第一个休沐日,届时除了秦楚歌、卫瑜、沈画书和常沫外,还会邀请盛京有名的公子们来参与评审。

    评审采取匿名的方式进行,首先由卫瑜四人进行首轮评选,择出二十人,再由公子们担当的“投花使”将手中的十朵花投给最喜欢的作品,得花最多的十人为第一批文会的成员。

    得到消息后,盛京中有些才气的姑娘们都准备了起来,先不说能够进入文会对自身名声有多大的助益,单是邀请的“投花使”名单就够令人兴奋的了。

    萧澹——大瀛三公之一稷宁公府的世子,人如清风温润,俊秀风采,出行必花果满载的檀郎。作为当今大儒卫治的关门弟子,本应三元及第,奈何当年殿试的另两位年岁都大了,靖嘉帝不愿选个沧桑中年人去上街摘花,便点了萧澹为正元十七年的探花郎。如今年仅二十,已官至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在文人当中颇具名气,却很少有人知道画坛师匠耘木子便是这位的别号。

    卫珩——大瀛三公之一镇国公府的世子,祖父卫治最得意的弟子之一,正元十四年的状元郎。今年二十有五,官拜正三品礼部侍郎,为大瀛史上最年轻的的三品大员,当真年少才俊。一直是同辈子弟当中的领袖人物,行事颇具影响力。当年是多少深闺姑娘祈盼的梦中良人,迎娶杜氏阿月时碎了半个盛京城的颗芳心,婚后敬爱夫人,位高却洁身自好,又不知让多少人红了眼。

    除却这两位名气最大的,昌文侯府世子沈华懿、鲁南侯府三公子郭义、兵部尚书家三公子赵椽、永阳侯府二公子常晔等十位公子哥都有决策权,若能得到这些人的认可,在今后的亲事上必是一番顺途。

    想到在昭乐寺时,沁华公主曾说待考核时间定下后通知于她,卫瑜有些纠结。遇刺之案还悬在那里没有结果,目前得知最多的消息还是从东陵殊那里来的,沁华在里面究竟扮演的是组织者还是受害者,她并不清楚。

    她不愿胡乱为任何人扣上帽子,但也不甘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真相,她一定要查个明白。

    细细想了想,最终还是亲写了两封笺纸交给银杏。

    “派个人将它们送进宫,一封交给沁华公主,一封给东陵姑娘。”

    在事情未定前,还是一步步按部就班地来。一切待她查明了再做定夺。

    第二天就接到了沁华公主的回信,但卫瑜没想到送信的是这么两位。

    ——王轶之,王锦之。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卫瑜惊讶。

    王轶之还是心情不好的样子,皱着眉坐在了对面,也不说话。

    王锦之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还主动给王轶之倒了水。

    卫瑜见着,不悦地看向伺候着的紫苏,紫苏很委屈,无声道奴婢手已经很快了,可也不敢跟皇子抢茶壶啊…

    王轶之也并不领情,冷哼了一声。

    “你来我这里,就是给我摆脸色看的?”

    “心烦,出来转转。”垂头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水洒出来也丝毫不在意,“正好遇见阿秀派出传信的护卫,便顺手拿来送这一趟。”

    “五皇子也是路上顺手带来的?”卫瑜看了看身形纤瘦,坐着端正的王锦之。

    “他自己要跟的,我才不管。”王轶之对他不理不睬,态度十分厌烦。

    卫瑜见他说话自带火气,也懒得再跟他说什么,转头问王锦之:“郑婉仪的病可好了?”

    “谢郡主,太医已去看过,喝了药病情被控制住了,这两天已能下地。”王锦之一板一眼答到,眼中却透着丝欣愉。

    “这便好。”卫瑜听了也送了口气,当日毕竟是她不管在先,若真有个不好,她也难心安。

    “谢她作甚?”王轶之抬眼,声音仿佛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看了看卫瑜,又看了看王轶之,突然冷笑出来,“好啊,我说这小子为何突然缠上我,原来是你在捣鬼!”

    卫瑜梗了梗脖子,反问道:“他是你弟弟,他被欺负你如何能不管?我让他找你又有何错!”

    “哼,胆小怯懦,奉承虚伪,我没这样的弟弟!”

    “王轶之!”卫瑜轻吼他,又去看王锦之神色,只见他小脸涨的通红,却强作镇定,腰背坐的挺直。

    “我说错了?”王轶之垂眼轻睨王锦之,嘲讽道,“被人欺凌,不知还击,身为皇子,却任由奴才欺负到头上,最终连生母都保不住,真够窝囊的!”

    声音逐渐放大,厉声道:“王锦之!你到底在怕什么?!”

    王锦之身子激动的微微颤抖,却还是咬紧舌关低着头不出声,小手握成了拳头。

    卫瑜看着不忍,制止道:“够了王轶之!你发泄也找准人,别见着人就咬!”

    “我见着人就咬,那你别带人凑上来啊!”王轶之豁然起身,挥手扫掉桌上东西,霹雳乓啷摔成一片,深呼吸一口气,“卫瑢在吗!我去找他喝酒。”

    “不知道!你爱去找谁就找谁,别再出现在我眼前…”卫瑜脾气也上来了,背过身一副送客模样。

    王轶之踢飞一个板凳,负气离开,关门声咣当。

    紫苏紫萱大气都不敢出,见二皇子走了,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收拾狼藉。

    卫瑜气呼呼地回头,本想接着对婢女抱怨,却发现一边还坐着王锦之,不由郁闷地憋了回去。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我这次跟着出来,就是想专门向郡主道谢的…”王锦之吸吸鼻子,偷偷揉了下眼睛,抬头道,“若不是郡主,郑婉仪也不会得到医治!”

    “你二皇兄都说了,谢我作甚?”卫瑜口气还带着刺,并不温和,“救郑婉仪的是王轶之,你谢他就够了。”

    “是…二皇兄说的没错,锦之没用,只会四处去求人…”起身,朝卫瑜认真鞠了一躬,“锦之去寻二皇兄了…”

    卫瑜看着眼一痛,心里冷静下来后不由暗自唾弃自己,怎么跟王轶之一样把气发到了别人身上。

    “锦之,你先等下!”

    “嗯?”

    “你不要怪你二皇兄,他其实也是为你好。”卫瑜努力压下怒火,叹口气道。

    “郡主,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懂,我怎么会怪二皇兄呢,若不是他…”

    “不!你不懂他。”卫瑜摇摇头,静静垂眸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他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越在意的人,就越看不得你的不好,恨不得骂的你头破血流,赶紧把那些丢掉才好。”卫瑜淡淡道,“记得小时候,我刚入宫,遇到了下学的皇子和皇子伴读。小孩子不懂事,有人上前笑话我是女孩,还说我的穿着和举止奇怪…当时我吓极了,害怕的直哭,是王轶之冲上去揍了他们一顿,又凶我道:‘哭什么哭!他们笑话你,你不会回击过去吗!女孩怎么了,女孩也可以说话,可以走路!被欺负了也可以揍回去!’”回想着那时候,卫瑜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暗暗道,今日的盛京明珠能与众清贵少年谈笑自如,不羞怯,也不刻意,让众贵女羡慕模仿,说实在的与儿时王轶之的“培养”也分不开。

    王锦之都听呆了。

    “后来啊,我们就总吵架,从小吵到大…他不懂什么关怀,什么鼓励,他只会用自己粗暴的方法去保护自己的人。”卫瑜说着,看向王锦之解释道,“你的二皇兄虽然看起来暴躁无常,实则最重情。他不会对你温言软语,却是那个最能够帮助你的人。这也是当初我让你去找他的原因所在。”

    王锦之静静地听着,从开始的呆滞渐渐神色放松了下来,不再如开始般激动。

    “郡主,我明白了…”

    “嗯,明白就…”

    “王锦之!你到底还走不走?!想留在这里我就不管你了!”屋外传来王轶之震耳欲聋的咆哮,打断了卫瑜的话,“卫瑢那小子又跑哪儿去了!喝个酒都找不到人…”

    王锦之望着窗外,眼睛睁的大大的。

    卫瑜微微笑:“看,你的二皇兄来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