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文小说网 > 指南剑 > 束蕴请火4

束蕴请火4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夜的命名术全职艺术家天机之神局梦醒细无声神级幸运星我的大明星家族大国重工孤岛求生之重生狂蟒位面因果系统

一秒记住【乐文小说网 www.lewensh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十二节

    “哎呀,聊着聊着,都这么晚了,算算时间,周先生他们也该到了,我们快回东门去,”

    吴明看了看天色,吓了一跳,今天本來是和商羽坤迎接周子鸿的,结果两人谈得入巷,一下把正事给忘了,

    一得吴明提醒,商羽坤勃然色变,叫道:“对啊,快走,快走,要是迟到了,以老师的脾气,怕得大发雷霆,完蛋了,”

    他早已失了刚才的雍容劲,更顾不得失礼,一抖缰绳,一马当先的朝东门冲去,商羽坤曾言周子鸿性格古怪,吴明更是不敢怠慢,也是拔马猛追,两人风驰电掣,不一小会就到了东门,抬头一看,一大群人正黑压压的堵在门口,吴明心头“咯噔”一声,暗叫不妙,真是怕鬼有鬼,沒想到还真出事了,

    堵在门口的,果然是大正书院的人,他们身着青色长衫,制式统一,一目了然,

    大正学院虽是民办,但颇有声名,全院正规讲堂先生就有近十人,再加上一些慕名求学,愿与书院共进退的学生,那人就更多了,吴明粗略一算,青衫人怕有近百人之众,一大群人堵在门口,旁边还停着一些驴车,马车、挑担之类,把个门口堵得严严实实,挤得水泄不通,人流如潮,就这么一小会,后面已排起了长约里许的队伍,中西民风本就彪悍,他们这一堵,后面的人大为不满,不免形诸于口舌,这些人以外地客商居多,这一骂起來,五花八门的方言此起彼伏,吵得沸反盈天,要是再不处理,恐怕真得出事,

    还沒挤进去,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道:“嘿,你这老汉好求恼火,我们总督大人说老的,过往客商一律要缴税,办那个什么通关文牒,你朗个嫩么横呢,说起又不听……”

    一个清朗的老人声音道:“老夫都说过了,车里全是你知道么,不是货物,”

    这人一口磐川方言,正是小江,吴明心道坏了,好巧不巧,怎么是这小子,这家伙典型的心直口快,一旦说得口滑,那可是什么都敢说,嘴巴更像个沒把门的,果然,他念头才起,小江就大不耐烦的接口道:“是书么,有这么多,别是豁我哦,兄弟们,上切翻看看,到装的啥子鬼东西,”

    那老者有些恼怒:“书乃圣贤之物,岂是你们这些目不识丁的兵丁可以随便翻的,万一弄脏了呢,”

    小江哼了声,吴明都能感觉到他话里的不屑一顾了:“你这老汉好好笑,还圣贤书,不能翻,那个稀罕翻了,摆到老子面前都还不求想翻呢,嘿,我给你说,不让检查,沒办通关文牒想进城,门都沒得,”

    那老者气急败坏的道:“真是,真是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就这么一小会,吴明和商羽坤已冲到人群边,吴明大声道:“让让,都让让,”

    周子鸿以刚正闻名朝廷,接他那敢前呼后拥,所以两人连个随从都沒带,就怕引起其反感,如此一來,在人山人海中,谁还认识你,为你让道,好在吴明力气甚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外面挤进去,此时事态已进一步升级,小江站在场中,尤自喋喋不休:“斯文个毛线,不给进就是不给进,你能给我郎个,给钱就进,不给钱就给滚远点,影响老子执行公务,到时候把你们全部抓起來……”

    他说着,还示威似的端起手中长枪,手腕一抖,长枪在空中挽了个花,对准了对面的老者,

    那老者颌下一缕长须直垂至胸,满头银丝梳得整整齐齐,面色红润,典型的鹤发童颜,此时已暴跳如雷,撸衣提袖道:“这,这,这……不行,我得去教训教训这个粗鲁不文的家伙,”

    其他人虽着青衫,但都是单襦,唯独他穿的是复襦,不用猜,这老者定是周子鸿无疑,见他已有些失去理智,众人大惊失色,两个讲堂摸样的人上前一步,拼命拉住周子鸿,劝道:“山长,山长,消消气,消消气,咱们不跟这丘八计较,实在有**份,有**份,”

    吴明还未说话,商羽坤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拉住周子鸿右手道:“对不起老师,学生來迟,学生來迟,你受惊了,你受惊了……”

    周子鸿转过头,一见是他,近乎咆哮的道:“好你个商羽坤,现在翅膀硬了,连为师也敢骗了么,”

    商羽坤仍在打躬作揖:“不知老师何出此言,”

    周子鸿一指小江,冲着商羽坤继续大吼道:“你在信中,说庭牙吏治清廉,军纪严整,就是这样的么,啊,连进个门都要收钱,这就是吏治清廉,还有,这就是青庭的兵么,粗鄙无礼,这也叫军纪严整,”

    商羽坤一脸苦笑:“老师,此事说來话长,能容我解释么,”

    见周子鸿仍是满脸怒气,他一拉吴明,介绍道:“这位就是中西总督吴明,对老师心向往之,今日……”

    周子鸿乜着眼睛扫了吴明一眼,冷笑一声截断他话头:“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一丘之貉而已,老夫懒得去理,”

    说罢冷哼一声,一拂长袖,扬长而去,

    两个讲堂尴尬的看了吴明与商羽坤一眼,其中一人大喊道:“山长,山长,你老人家等等,”跟着追了下去,

    另外一人憋了满肚皮气,全数泼在了看热闹的学子身上,喝道:“磨蹭什么,还不快收拾行李准备进城,落在最后的,罚抄《政典》一百遍,”

    那些学子那敢怠慢,“哄”的一声四散而开,背书包的,托箱子的,拽驴车等等,不一而足,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进城,城门口顿时烟雾尘天,乱得不成样子,在一片混乱中,商羽坤苦笑着对吴明道:“督座,我得先去向老师解释清楚,否则就不是罚抄《政典》一百遍这么简单了,”

    不待吴明准许,他已一溜烟的冲了出去,嘴里大喊道:“老师,容学生解释,容学生解释……”

    学子人数虽众,动作却丝毫不慢,一点沒有应有的斯文,只一小会,一百多人悉数进城,一个不落的走得干干净净,

    ※※※

    酒过三巡,人开始热络起來,话也开始多了,

    唐夫人抱着唐忧,和小云在一边唧唧咕咕的聊着,

    唐轩放下杯子,咳了一声道:“杨小将军,我不胜酒力,实在不能喝了,说吧,今天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是不是吴总督又有什么新消息了,”

    在军中,杨易甚少贪杯,更是一本正经,为此常被简飞扬取笑,听唐轩直说正事,正中下怀,遂依言也放下杯子,轻声道:“唐老师,请保重身体,”

    “是,我省得,”唐轩应道,

    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了,下午太后才说过,最近老觉得力不从心,难道真是大限到了,他不由暗自一叹,死就死罢,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妻子女儿,看來得想个办法为妻儿安排后路了,

    杨易接着道:“唐老师目光如炬,正是有事來找你的,”知道唐轩身体不好,杨易不再绕圈子,径直道:“这次督座有两个请求,希望唐老师代为缓颊,”

    “什么事,”

    “第一件事,是督座向朝廷讨取三张诰命凤锦,第二件事,是督座请封原波斯蛟候更日明为将军,”

    唐轩心下不由一翻,吴明西去波斯,不但在格汗闹了个天翻地覆,还拐走了一个公主加一个侯爷,捎带的外快是和波斯兴隆皇帝交恶,这就变相撕毁了两国盟约,如此一來,朝廷想不知道都难,波斯蛟候跟随中西总督吴明的事,曾在南宁起过波澜,众人纷纷猜测,这号称波斯水战第一的候爷到底会何去何从,但大都认为那是蛟侯的权宜之计,早晚还是要离开吴明的,可万沒想到的是,吴明这小子神通广大,还真把蛟侯收复了,

    他点了点头道:“蛟侯长于水战,更是七段高手,能够归顺我朝,必将增强我水军战力,这是祥瑞之兆,朝廷定不会为难,至于诰命凤锦嘛,吴总督不是已有夫人了么,这又要三张,到底怎么回事,”

    所谓诰命凤锦,是指朝廷对三品官员夫人的一种册封制度,吴明在就任三品镇东将军时,丞相就顺势为祝玉清加封过,按照道理,每个官员只能有一个正牌夫人的,也就说,只能有一张诰命风锦,吴明提出又要三张,也难怪唐轩觉得不可思议,

    杨易有些尴尬,不过吴明和何艺大婚时,就曾向他透露过并嫡的想法,所以当得到这消息时,他虽吃惊,但并不意外,他想了想道:“二夫人是何总督之女,更兼百灵圣母,三夫人是波斯国公主,在度神教地位也不弱,这大概正是督座为难之处吧,”

    这么说也有道理,唐轩想了想,仍是不解,那为何还要三张,另一张给谁的,

    杨易似知他心中所想,看了妻子柳云一眼,轻声解释道:“还有一张,是给拙荆的姐姐柳慧准备的……”

    这也太儿戏了,唐轩本待呵斥,但一看到杨易那一本正经的脸,话到口中又吞了回去,但心头仍有些不是个味,吴明这小子做什么,真当诰命凤锦是白菜棒子么,可这话又不好明说,不然就得罪这惊远将军了,不对,吴明和面前这将军是连襟,那是得罪中西军方了,

    他以手扶额,暗自**了声,最近朝廷风云激荡,这日子也越來越不好混,每个人背后都一大拓靠山,都占着关系,这叫自己这种孤家寡人怎么混?

    吴明把唐轩看成自己人,太后把他视为肱骨之臣,而丞相一边,由着其父唐子欧的影响,以及南宁学院的原因,对唐轩也不是十分排挤,所以他从不把自己当成任何一派的人,

    从他受父遗命,南下南宁起,他就明励自省,他是朝廷的官员,是东汉的官员,不属于任何派别,这是他私下坚持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他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在任上干了四年的主因,

    念头转了几转,仍是无解,唐轩颓然叹道:“好吧,杨小将军,你也知道,这三张诰命凤锦,对太后來说无关痛痒,阻力主要來自丞相那边,因为毕竟在打他脸,明日大朝会我尽力说项,至于成于不成,只能尽人事了,”

    得到唐轩承诺,杨易大为兴奋,他夹了块肉吃了,道:“只要唐老师能代为说项,此事就成了大半,须知督座也有安排的……”

    吴明还有安排,唐轩心头一动,正待再说,就听得书房中“咣当”一声,似乎有个重物掉到了地上,

    他还沒反应过來,就听得女儿一声惊呼:“小黑豆,”然后从母亲身上跳下來,飞也似的朝书房跑去,

    是鹩哥笼掉地上了吧,这么一闹,饭自然是吃不成了,几个大人面面相觑,起身朝书房行去,

    走进书房时,就见唐忧跪在地上,低低的啜泣着,唐轩走过去道:“怎么了,”

    唐忧抬起头,孱小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小脸苍白,眼中依稀有泪花闪烁:“爹爹,你快來看看,小黑豆怎么了,”

    唐轩在鹩哥笼前蹲下來,书桌高约一米出头,鹩哥笼铁制,砸到地上的时候,里面的笼架正把画眉鸟卡住了,它娇小的身子如唐忧肩膀一般一抖一抖的,点漆似的眼珠也失了神采,正歪着头,茫然的打量着小主人,

    唐轩叹了口气:“救不活了,丢了吧,”

    唐忧死死抱住鹩哥笼,眼神却异样的坚定:“不,我要把小黑豆埋了,”

    看着女儿那认真的眼神,唐轩一呆,退步道:“好吧,埋了,”

    ……

    黑夜如潮,堂屋的灯光映射过來,昏黄如混浊的眼,院子中,多了一个拳头大的坟茔,

    雨仍在细细密密的下着,唐轩撑着伞,听着雨落伞面的沙沙声,再看着呆立良久的女儿,不由道:“小忧,我们回去好么,”

    “爹爹,要怎样才能救活小黑豆,”

    “它已经死了,活不來了,”

    女儿沒说话,孱弱的身子倔强的挺立在风雨中,一动不动,唐轩暗自一叹,开始哄她:“等你那天把《药学杂谈》学透了,小黑豆就能复活了,”

    小姑娘喃喃道:“好,我要当个医生,这样小黑豆就不会死了,它好可怜,”

    她的声音仍是稚嫩,但唐轩听着,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冒起,经脊椎直冲后脑,

    雨一直在下,细密的打在伞面上,沙沙作响,但起不到丝毫遮风挡雨的效果,他觉得全身凉透,细密的冻雨穿过伞面,一股脑儿的朝他砸落下來,穿过厚厚的袄衣,直进心头,

    这就是宿命么,

    不,我不相信宿命,一定不是这样的,这是我的女儿,她叫唐忧,

    他想着,

    ...

    ...

    --35509+dqsumh+110580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