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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入我思想门,如我相思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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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静清忽然念了句诗,“入我相思门,如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夏炚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这首诗是杜牧所作。”

    苏静清的眼眸里出现一抹微光,却听得龙位上那人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个无才学的小人,这首诗,明明是李白所作!好个白丁,被我的贵妃,一试便试出无知来!逆”

    众人也都觉得奇怪,这首诗乃是李白名句,夏炚怎会连这个都搞错。

    然而苏静清却似乎并不理会这些,又道:“当年,夫君被召去安阳,却被扣在安阳经年,臣妾苦苦思想,夫君却不得归。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夫君,便念此句来表达相思之意,没成想——”

    说到这里,她不由露出一抹笑意来。

    原来当初苏静清因为很久不见夏炚,见他回来自然是爱极,立刻扑入他的怀中,念此句。然而夏炚当时心里挂念着安阳之事,秘密回到安平郡不过是为起事做准备罢了,心里只想着战事的事情,对于即将要乱的邾国,也是颇为感叹的,心里便有一诗句,“商女不如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对于即将要到来的民不聊生的惨状,也颇为怜悯。因此说出了杜牧的名字,结果苏静清倒以为她所念之句,让夏炚错记为了杜牧的作品,当即便笑着纠正他的错误。

    今日她再次念此诗句,分明就是要试探眼前的夏炚的,而且她此刻,一定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鼷。

    除了真正的夏炚,谁又知道这一小段趣事?谁又会认为此相思句是杜牧所作呢?

    可是,苏静清并未当场点明,反而是说到了这里之后,便顿住,又望着夏炚道:“那你倒是说说,那荷包是何来历?”

    “这——”夏炚的眸子里满是茫然,其实他在安平郡时,府里的妻妾众多,甚至有时候每天都能收到数个荷包,哪会去一一记得什么特殊的含义。

    苏静清在这一刻,眸子里忽然蓄满了泪水。

    然而她却硬生生地将这泪水又逼了回去,只颤声道:“真的,不记得了吗?”

    这时候,夏炚已经意识到,恐怕这个荷包有特殊的意义,然而此时此刻,居然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不由懊恼道:“对不起静清,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对不起。”他万分愧疚。

    苏静清的眸子也在刹那间冷了下去,再看了他一会儿,转过身时,却已经是面对笑容,对诸位大臣道:“皇上说的不错,我的夫君才富五车,绝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答错。

    所以,堂下这人必然是假的,众位大臣也要看清楚,一个不学无术之人,只不过因为有了与皇上同样的相貌,居然能够在这里凭着这般样貌与皇上争峰,也实在令人恐惧,令人发寒!亦是,荒唐至极!”

    夏炚没想到苏静清明明认出他来,却依旧将错就错,一时间愣怔住,盯视着苏静清。

    苏静清却已经向石隐道:“皇上,我相信皇上一定知道这荷包的意义。”

    石隐笑道:“那是当然,这个荷包意义重大,朕自是不能忘记的。因为凡是在安平郡长大的男女,绝不会不明白的。安平郡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或者说是习俗。

    在成婚当日,夜里喝合欢酒之前,女子要将一个绣有鸳鸯和百合花的荷包赠予自己的夫君,以示自己贞洁干净,并且从此愿意将身与心交付于男子,这一生一世,对这份爱将纯洁永久。

    这是,妻子对丈夫的承诺和信任,丈夫若收了这荷包,自然是应了这份承诺,而且这荷包只能是正妻赠予相公,而之后的小妾与姨娘,则无此规矩。”

    所以,这个荷包是重要的,是夏炚众多荷包中,有不同意义的,然而夏炚并不知道安平郡居然有这样的规矩,连尉迟靖也不知道。这倒也可以解释得通,夏炚当时的心思从未放在“情”之一字上,自然注意不到这些细支末节,而尉迟靖在安平郡的时日尚短,竟也没听说过这种所谓的规矩。

    反而是石隐——姬静姝,他自小在安平郡长大,自是早听说过这个规矩的,当他发现这个荷包后,便将之挂于腰间,已经这样做了有段日子了,在苏静清的心里,上头虽然还有傅皇后,但皇上只要挂着她苏静清的荷包,便是承认她还是她的正妻,如此之下,哪有不能捕获她的心的?

    关键是,夏炚完全忆不起这荷包来历,而这石隐,即使不是真正的皇帝,他却为她用了心思的。出于堵气也好,出于难过也好,总之她的天秤,此时倾斜到了石隐。

    多年来,苏静清一直在等待。

    当夏炚在安平郡的时候,她便从早上等到晚上,希望能够见到他一面。当夏炚被软禁安阳,无归期的时候,她依旧在等待,等过了多少个日夜,然而见到面的时候,也不过得到一段小趣事而已。

    当夏炚为了起事四处游走的时候,她只盼他安全,当他终于当上了皇帝,她却只能屈居于一个陌生女子的下面,不再是正妻。

    今日,终于再次见到了他,而他的身边却跟随着尉迟靖,他不记得她曾经在大婚之日赠予他的荷包,他根本不知道那荷包的意义。

    种种的一切,似乎都要在今日暴发了。

    她不想再等下去,忍下去们——

    如果这份爱注定不是她的,那么她,不想再继续努力了。

    石隐对苏贵妃的表现很是满意,招招手道:“贵妃,你上来,坐到朕的身边来。”

    苏静清温柔笑笑,便走到他的身边去,在坐下去的刹那间,却笑着用只有石隐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不管你是谁,我都要当皇后。”

    石隐面色微变,明白苏静清怕是已经分辩出谁真谁假。

    当下笑着拍拍她的手,“放心,贵妃与朕共患难,此事过后,贵妃便是皇后。”

    苏静清坐了下来,目光落在众人的身上,神情却是略微木然与冰冷,眼眸中的光芒忽然就那么黯淡下去。

    尉迟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苏静清的表现和夏炚的神情,二人只怕明明已经相认,为何却们——

    就在这时,傅婉晴却站了出来。

    “苏静清,你的选择错了。”

    “哦。”苏静清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傅婉晴道:“你可知,这地下洒落的八个物件是什么?”

    苏静清摇摇头,“不知。”

    石隐冷笑,“傅晚晴,这么肮脏污秽的事情,你也要拿出来说吗?要知道,你说出来,伤害的是你自己的面子而已。”

    傅婉晴冷笑,“我自小长到这么大,该失去的都已经失去,我沦落到现在的地步,还会在乎什么名誉,面子?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的。”说到这里,继续向苏静清道:“苏贵妃,这八件物品,一件,便代表一个男人,在过去的这些天里,龙位上这个卑鄙小人,每晚将我灌醉,然后让不同的男人与我上

    床,最后,亦是他亲自揭露了真相,告诉了我这一切。”

    苏静清的脸色变了,在这个“四书”“女戒”为女子必读必遵的年代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一切足以置人死地。

    其他众人也都惊诧莫名地看着这位傅皇后。

    这种事,便是应该死,也不能说出来的,否则死后,都是一身的污名。

    傅婉晴继续道:“大家的心里,肯定在说,既然如此,傅婉晴,你怎么还不去死!你站在这里说什么?让大家笑话你吗?你就是天下女子的耻辱,你应该去死!”

    尉迟靖却接了句,“此事受害者乃是你,男子为恶,为何让女子背负此污名?婉晴,你在我的心里,仍然还是以前的傅婉晴,该死的是他!”

    尉迟靖说完,直指龙位上的石隐。

    傅婉晴看了眼尉迟靖,淡淡的而又是复杂的。

    半晌接道:“不错,这件事,本并非是我错,然而我却也跳了明湖,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如今站在这里的,倒是如尉迟姑娘一样,乃是新生后的我,不再是从前的傅晚晴,所以,更应该把这真相给揭露出来。但是有一点,尉迟姑娘却是说错了。”

    尉迟靖哦了声,疑惑道:“是何事说错了?”

    “若是男子欺我,我虽觉得恶劣,却依旧觉得这不过是上天不公,谁叫是男尊女卑?他不能站在女子的角度看事情,所以犯了这样的错误,虽然卑鄙,却不过是残害着他不能理解的生物罢了。但是,但我却是被女子所欺,便越发不平,女子已经被不公的对代,然而却还要同类相残,更加的令人悲伤和愤怒,也越发感到屈辱不平!”

    尉迟靖马上明白她所说的意思了,马上道:“蜿晴的意思,龙位上那人,竟是个女子?”

    傅晚晴冷笑一声,纤纤手指指着石隐道:“不错!此人虽然与夏君有着同样的样貌,可惜她是男貌女身!她是个女子!”

    这一下,堂内彻底炸锅了!

    便连钟氏,也扭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儿子,眼睛木呆呆的,这也太荒唐了吧,不可能!

    石隐气急站起,“傅晚晴,你胡说什么!”

    傅晚晴却冷笑,“此间如此多的女官,任谁都可以做为验官。甚至是苏贵妃,也可。我不相信苏贵妃会选择一个女子当夫君。苏贵妃,你不如替大家验验,这龙位上的人,是否是女子?”

    苏静清木然地看向石隐。

    石隐眼见堂下众人都已经将怀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之前所维护的那些大臣,如今听说对方是女子,也似乎立刻就转了向。因为这种时代,绝不允许一个女子坐在高位之上指手画脚,天烬国的皇帝乃是一个堂堂男儿,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若变成女子,天烬国子民、大臣的脸皆往哪放呢?

    石隐这时已经知道,大势已去!额上刹那间惊出一头冷汗。

    明明刚才已经胜券在握,可是这个傅晚晴,如何知道她是女子的?!

    她的目光忽然狠狠瞪向尉迟靖。

    定是她!是她将那人面虫施用在她的身上!是她,把她变成如今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

    苏贵妃忽然想到,这假皇帝,可真是从未真正意义上的“占过她的便宜”,若不是女子,为何会如此呢?

    石隐知道,苏贵妃这一起疑心,前面为她作证的事儿,全当没有了,因为无论如何,一个女子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给另外一个女子。

    她依旧强自镇定,“我,堂堂天子,不可将如此私人之事,公之于众。”

    夏炚道:“怕是你不敢而已。”

    说到这里,他转身向诸位使者道:“今日,夏某以天烬皇帝的身份向大家承诺,夏某同意诸位的要求,同意诸位退盟而且绝对不会再找诸位的麻烦。大家还是朋友,夏某绝不会找任何借口,去攻打诸位。”

    一直没有说话的韦西却道:“如今真假难辩,你的承诺固然诱人,然而你未登龙位,这承诺却是做不得数。”

    尉迟靖知道韦西是想要联盟攻打邾国的,此时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他却仍然如此说,显然是没有死心。可是做为尉迟靖的身份与立场,实在也不好说他什么,只是看向苏贵妃道:“苏静清,你认不出自己的夫君便也罢了,难道你真的要给一个女子‘当贵妃’,你可知这是天大的笑话。”

    苏静清早已经被这个事情击得头脑嗡嗡响,这时道:“不用你说!住口!”

    却又向石隐道:“皇上,让臣妾验证一下好吗?让他们都知道,你是堂堂七尺男儿,并非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女子!”

    “贵妃,你得信我。”

    “可是,他们不信,难道真的不需要,向他们解释一下吗?”

    “不需要!我天烬国做事,何须向任何人解释!”

    苏静清有些无奈,正感到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却听见钟氏道:“你真的不是我的儿子?若是我的儿子,便让贵妃验证一下又如何?”

    显然钟氏也起了疑心,不管这个儿子是真是假,但他需得是“儿子”,而不能是“女儿”呀!天烬国的皇帝,绝对不能是不男不女的怪物。

    却听得石隐压低声音道:“老不死的!若你今日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天天需要数十面首伺候的事儿抖落出去,看你还有脸活在世上!”

    石隐威胁钟氏,原本声音极低,可惜苏静清离得近,居然听得一清二楚。

    心里马上明白了什么,这时看看堂下的夏炚,咬咬牙,忽然流下一串泪来。

    接着却是不顾一切,忽然双手成爪,抓住了石隐的衣襟,只听得撕拉一声,石隐的衣襟被扯开一大块,露出半截身子,里头明显是用布条束起来的胸部,虽然已经裹得很紧,依旧现出绝对不属于男子的女儿身态来,石隐大吃一惊,忽然拔出手中的短刀,也不去将衣裳掩上,就对着苏静清的胸口来了一刀。

    苏静清眼睛蓦然瞪大,双手抱着石隐执刀的手,艰难地道:“你,你果然是女子!我,我对不起我的夫君!”

    石隐气急,一脚将她踹开,她从台阶上滚落下去,夏炚的身影已经急速赶来,将她半抱在怀中。

    “静清!静清!”夏炚悲声呼唤。

    苏静清尚未死去,只是口角流血,她嘴唇颤抖着,欲言又止。

    终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她颤颤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抚一下夏炚的脸。

    然而尚未触到他的肌肤,她便脑袋微微一歪,身子一沉,整个人已经完全陷入永远的黑沉。

    夏炚轻轻地替她合上没有闭上的双眼,红着眼睛看向龙位上的石隐。

    却见他已经将匕首逼到了钟氏的脖颈之上。

    钟氏的身份大家自然是要顾忌的,此时显然真相已经大白,然而众人却不知道怎么办了。

    同样不知道怎么办的,还有石隐。

    “煜,我现在应该怎么办?你说话呀!”石隐不回头,却明显是在问幕帘后面的人。

    然而幕帘后的人,早已经在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

    石隐连问几声,没有人回答,便知道曹煜已经弃她而逃了,当下只目色赤红地想,曹煜,你又一个人逃了!你这个混蛋!混蛋!

    她的手一紧,紧紧地揪住钟氏的衣领,也不说话,就那么对着众人。

    大月氏皇帝韦西与皇帝赫赫,今日一直在旁沉默,眼见事态发展成如此这般的模样,终于站出一步,道:“既然如此,我大月氏也退盟。”

    其他诸国使臣,也纷纷如此道。

    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夏炚依旧不怒而威。

    而龙位上的石隐,早已经失态,在座的诸位,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谁又没见过些风雨?此时自然已经明白,谁是真正的皇帝,谁是假冒的,谁大势已去,谁扳回正道。

    金大人见状,立刻也向夏炚跪拜下去,“皇上,微臣等有眼无珠,居然让一个冒牌货在龙位上胡闹,实在有所失职,请皇上责罚!”

    诸位文武大臣也都跪了下去,“请皇上登位!”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夏炚终于恢复了自己的身份。

    他让众人都起身,道:“此事便这样了,诸位使者可以先行离开,剩余的这些家事,便由本君自行处理。”

    所谓家丑不便外扬,今日,天烬的家丑可是扬了个够呀。

    在车渠大王的带领下,诸位使臣哗啦一下,都离开了大殿,夕夕公主因为行动不便,留在自己夫君的身边害怕反而耽误了事情,因此也是先与父亲离开了,而留下来的,便只有尉迟靖,傅蜿晴和夏炚及以金大人为首的天烬国的文武大臣们。

    夏炚冷冷地看着石隐,道:“姬静姝,放了我娘。”

    石隐气急反笑,“你让我放我就放?我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夏炚,想让我放了你娘可以,你现在动手,把尉迟靖那个贱人杀了,我自然就放了你娘。”

    “你休想!”夏炚淡声道:“若你现在放了我娘,你尚有一线生机,你明白吗?”

    “哦,老夫人,你瞧,你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要将你的性命置之度外呢。”

    钟氏原本就不喜欢安歌,现在当然也不喜欢尉迟靖,马上道:“炚儿,杀了她!”

    夏炚不理会自己的娘亲,只向石隐道:“你不用如此挑拨离间,我当然不会杀了靖儿,但是我不会放过你。”

    “那又怎么样?你以为到了此时此刻,我会怕死吗?”石隐一点都没有将夏炚的话放在心上,反而是手上微微用力,在老夫人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钟氏立刻吓得大叫起来,“我流血了,炚儿,救我,这个疯子真的会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