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者:温家九公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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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王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穿着月白色的织锦袍子,身材高大修长,头上戴着一顶双龙戏珠的银冠。他坐在撵椅上,半身直挺,双腿用一条毛毯盖着。

    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被人抬进来的明王,被人如同看猴戏般盯着的柴情,一张俊脸顿时黑如锅贴。颜砚站在门外看够了笑话,咳嗽一声,走了进来。

    看见齐王进来,屋子里的下人纷纷告退。不过短短的时间内,屋里只剩颜砚、柴情以及抬着他的几个小厮。

    “放下,出去。”柴情言简意赅对四个满脸冷汗的小厮下令道。四个小厮闻言,顿时如释重负,将撵椅放下,几下消失在门外。

    不知道对方打得什么主意,颜砚决定静观其变,他自顾自地的转身坐在太师椅上,随手拿起搁在桌面上的茶盏喝起来。

    柴情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的动作,脸上的神色渐渐平静,随后移开视线,将腿上的毛毯揭开,双手撑在撵椅扶手处,慢慢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在颜砚充满趣味的目光下,单膝缓慢地挪向一旁的椅子。

    “不知明王殿下光临寒舍,有何贵干?”见对方坐好,颜砚放下杯子,适时的开口。

    明王抿了下唇,道:“听说之前狩猎时,你受了伤?”

    颜砚摸不清他这样问的含义,点头道:“确有此事。”

    明王又道:“伤得很重?差点死了?”

    颜砚挑了下眉:“明王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是盼着我早点死?”

    对方挑眉的动作神情实在是太熟悉了,明王神色微微一动,继续道:“如果我说是呢?”

    “那恐怕很抱歉了,”颜砚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本王之前虽然确实伤得很重,可惜天生命大,想死阎王也不收。”

    “哦?”明王眼中溢出一丝笑意,“那就恭喜了。”

    “好说好说。”颜砚不甚在意的摆摆手,看着对方道,“不过,明王殿下好像还没告诉本王,你今日的来意何在?”

    明王半垂着眼帘道:“我若是说,我今天来就是看看你死没死,你信是不信?”

    颜砚意味深长地轻笑了声,他站起身,慢慢地走近明王。

    明王抬起头,看着停在他面前,似笑非笑望着他的男人。颜砚高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感,将明王整个身体笼罩在其中,两个人一站一坐,默默地对视着。

    “你说,我该不该相信你?”半响,颜砚弯下腰,凑近明王,低声道。他双眼直直地盯着明王的眼睛,似是要看透他隐藏在眼底的秘密般,将视线一寸一寸的刮过对方的脸颊。

    由于靠的很近,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明王侧开了视线,从薄唇中吐出两个字:“随你。”

    对方的反应,既在颜砚的意料之外,又在他的猜测之中。如果是以前的明王,看见他靠的这样近,又听见这样的话,十有□□会勃然大怒,甩袖而去。

    而现在......到底是因为经历了生死大关,所以性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还是这具身体里,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颜砚伸出手,捉住了眼前人的下巴,用上劲,将明王地脸硬生生的掰了过来。他看着对方眼底骤然涌起的怒意,手指顺着下巴慢慢下滑,猛地捏住了明王的脖子。

    柴情眼底的怒意俞盛,聚齐力气,右手一拳打向颜砚的肚子。颜砚早有防备,轻松地卸掉他的力道,将他的右手腕牢牢地握紧。右手收紧,看见明王渐渐变得呼吸不顺,脸色涨红后,他才眯起眼,问道:“你到底是谁?”

    明王神色一愣,从口中憋出三个字:“你、说、呢!”

    “齐子简你住手!”门外传来一声尖叫,君长歌一脸愤怒的跑进来。

    “啪!”一巴掌打在颜砚的左脸上,君长歌嘴唇颤抖,身体气的直颤,“还不快松手!”说着就要去掰颜砚的手。

    左脸一阵火辣辣的刺痛,颜砚望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君长歌,手指握得嘎嘣直响,他忍了又忍,将手掌紧握成拳,青筋直起,才勉强忍住打人的冲动。

    “咳咳咳!”明王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君长歌一边帮他顺着气,一边愧疚的道:“对不起,对不起。“

    明王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看了颜砚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对正向他不断道歉的君长歌道:“拿开。”他声音冷冽,带着丝丝的怒气。

    君长歌动作一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把你的手拿开。”明王又重复了一遍。

    君长歌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随后眼眶一红:“我......”

    明王见他半天都没动作,直接将君长歌放在他背上的手打掉。

    啪得一声,君长歌的白玉般的手背瞬间被打的通红,他一阵吃痛,不由得啊了一声。他反应过来后,咬紧下唇,努力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滑落。

    明王看了眼他含泪的样子,轻轻皱了下眉,移开视线不再看他。这样一来,他脖子上青紫的痕迹,就正好落入君长歌眼中。

    眼见一向对自己最好的知己这样对待自己,君长歌心里不由得一阵抽痛,他眼角余光看见颜砚站在一旁,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意,一副看戏的样子。心头顿时火气,抬起左手便朝颜砚的右半边脸招呼去。

    颜砚毫不费力的握紧君长歌的手腕,眼底一片冰冷:“你要是再敢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之前之所以没有还手,是因为考虑到君长歌是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公子,他怒火之下,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只怕一巴掌下去,君长歌的命就去了大半条。颜砚不想惹事,这才忍住没还手。

    如果对方再这么不识好歹,颜砚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可不是那种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伸过去给人打的人!

    “你这是终于打算跟我动手了?”君长歌扬起脸,瞪着眼前的男人,一副有本事你就打的样子。

    “滚!”颜砚将君长歌的手狠狠地甩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趁我没改变主意前,你有多远滚多远。”

    君长歌后退两步,靠在茶几上才勉强站稳身体,他猛地抬头,死死地望着颜砚:“你叫我滚?你竟然叫我滚?你凭什么叫我滚?”

    他说着说着,神色慢慢变得凄楚起来:“呵!我就知道,你心里怨我。说什么心甘情愿为我退兵,签订条约,说什么愿意放弃一切,跟我回临淄。不过都是口上说说罢了。”

    颜砚动了动嘴角:“我就是口中说说,你能怎么样?”

    君长歌被他的话一噎,楞了半响,眼底慢慢盈满了晶莹的泪珠,哽咽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怪我骗你,怪我让你从一国之君变成了现在的阶下囚。”他紧咬着下唇,泣声道:“可是这该怪我吗?我又何尝想过要欺骗你?当年我家被先皇问罪,我跟随叔父流落到齐国,连本家的姓氏都不敢用。齐国与秦国世代交恶,你叫我怎么告诉你,我其实是个秦国人?”

    颜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后来呢?你后来怎么不说?”

    “后来......”君长歌的声音低了下去,“后来我遇上三皇子派来找我的人,那人说,齐国杀死了秦国的那么多将领,又侵占秦国疆土,齐国人本来就罪恶深重。而且三皇子正和大皇子争皇位,如果能......”

    “所以,你就按照柴临的吩咐,在我身边当起了内奸,不光帮他偷齐国的军事图,甚至将齐国的山川地形、军防布置、将领要塞,事无巨细的告诉柴临。”颜砚接着他的话道。

    君长歌脸色一白,反驳道:“当年齐国本来就在内战,就算秦国不打过去,齐国也支撑不了多久。更何况当年要不是有你的皇叔‘北疆王’做内应,我们也不会那么顺利的就到了昭川下。”

    昭川是齐国的王都,当年北疆王跟齐子简争夺皇位失败后,退守黄河,后来与当时还是三皇子的柴临勾结,引秦国人渡黄河,为对方大开方便之门。

    当时齐子简刚刚登基,手中本就没多少兵力,又忙着与另一个堂兄交战。根本没想过,日夜相伴的枕边人会背叛他。

    君长歌越说,底气越足,他见颜砚沉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只当对方理亏,最后理直气壮道:“再说了,我本来就是秦国人,怎么可能不帮着本国,反而去帮齐国呢!”

    “当然了,我当初骗你,我也有错。”他又看了颜砚一眼,顿了顿,接着道,“你可以怪我,但柴情没有错,你怎么能这样对无辜的人?”

    他一脸心疼的看着颜砚脸上的巴掌印,轻声道:“你若是真心怪我,就还我一巴掌好了,这本就是我欠你的。”说完,闭上双眼,一脸任人宰割的样子。

    君长歌从眼缝里瞥见颜砚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更别说是动手,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心道:他就知道,齐子简不舍得对他动手。

    他刚打算睁开眼,突然听见耳边啪得一声,然后才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

    明王不知从何时站起身,他左手按在茶几上支撑着身体,慢慢收回右手:“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