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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君心猜忌罅隙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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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君心猜忌罅隙生

    在太子府住了几日,景候府竟没人来看她。惟娉便在没人处吩咐潘紫:“明天你出府一趟,亲自给我买些稻香园的糕点来。”

    第二天潘紫服侍好惟娉,便出了小院,没半日又回来了,气得眼里冒火,又满心担忧:“这府上的管事妈妈特可恶,竟然不让我出门,说是没有太子爷的命令,我们不准出去,若需要什么,她们代劳。娉娘,怎么我们好像被看起似的?”

    这怎么是好像,就是被软禁了。难怪景候府一直没人来,想必也是被太子府的人挡架了。

    惟娉想了想,终是无法,叹气道:“希望母亲通过这些事知道我们的处境或许能想些办法出来。”

    惟娉终日忧心,面对独孤红的时候还是该说说,该笑笑,只是看着时间,太子下朝时必告辞,尽量避免跟太子碰面。

    独孤红发现了,以为她是怕自己多心,就拉着她的手笑道:“娉娘你也是太小心了。你是我结义的妹妹,我怎么会防你?你的心也不在殿下身上。”

    可是对惟娉越发亲厚。

    这一天,惟娉又按着往日的习惯在午休后去找太子妃说话解闷,刚走到窗下,便听屋里传来太子妃低斥的声音:“……国家太平,哪里有什么军士哗变?再有人胡说,打杀了他!”

    另有一个男人不急不缓地道:“娘娘息怒,并不是咱们府上这么传,而是京中人都在传说魏王治下的军中早有几股哗变了,哗变军已经攻下一个城池了,都说殿下为了保魏王,劫下了密报,只瞒着圣上一人……”

    惟娉忙和潘紫退回自己住的小院,却不回屋,躲在小门旁边的花丛边看着,好半天,才见太子府的总管离去的身影。

    惟娉担忧起来。是军士哗变的消息刚传出来,还是又有新的哗变发生?东方熠会不会有危险?

    惟娉想了想,便和潘紫去了太子妃处。一进门,见独孤红坐在描金嵌玉的青漆罗汉床上,妆容整齐,脸上也是一派平和,看不出什么来。

    惟娉含笑行了礼,问候道:“姐姐今天好精神。”

    独孤红笑道:“有妹妹相伴,哪有不精神的道理?妹妹快坐,今儿个有新摘下的葡萄,让她们拿了来,我们姊妹边吃边聊。”

    这边说着话,那边如冰端了个水晶大盘子盛了井水湃过的紫葡萄,绕过殿中间放着的哪吒闹海的冰雕,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把盘子放在青漆如意云牙纹的弯脚小炕桌上。

    惟娉见放在红褐色的桌上那冰一样的盘上盛着紫盈盈的滴着水的葡萄,不只是好看,还让人打心底里升出凉意来。更兼口舌生津,窗外的暑气都降了不少。她向铺着八成新锦垫的小杌上坐了,拿了象牙的签子插那水灵灵的葡萄吃,慢慢地说着闲话。

    窗外热浪滚滚,扑到殿中,却被那冰雕中和了热,扑到身上也变成了温和的风,只是那嘶嘶的蝉鸣,声嘶力竭地一阵紧似一阵,提醒着殿中人这是火热的六月。

    惟娉便道:“这蝉叫得越发响了,姐姐何不让人粘了去?”

    独孤红低垂着睫毛稀短的眼帘,用象牙签子和小银刀边剥着葡萄皮边笑道:“说来也怪,别人都烦蝉声噪,我却爱听这声音,觉得有它叫着,这周围才有了活气儿。”

    这话听了让人心酸。惟娉知道太子卫宏虽来独孤红的院子,却从不在此过夜,独孤红看着丈夫在别的女子那里相伴,她自是春闺寂寞,才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悲景伤情的心思来吧?。

    惟娉心里同情,面上却装做无所觉,笑道:“姐姐竟跟我母亲一样。我母亲也爱听蝉声呢。”

    独孤红便看了惟娉一眼,道:“娉娘可是想母亲了?”

    惟娉脸上不由得掠过一丝落寞,随即含笑道:“真让姐姐说对了。如今姐姐也大好了。我也是离家多日了,也该告辞回家去了。姐姐就许我家去吧。”

    独孤红嘴角噙着笑默默地把剥了皮的水灵灵的葡萄推到惟娉那边,半晌方道:“早见你在府里如坐针毡了。如今真的要辞去了——你是聪明人,定然知道留你在府上是太子殿下的主意,而非是我的意愿吧?要走,得殿下点头才走得成啊。”

    这些贵妇们惯于话到口边留三分,也惯于明里蜜糖,暗里刀枪,惟娉倒不想独孤红能这般坦率地说出这些话来,一时间竟愣住了。

    独孤红含笑温声道:“娉娘,我是真心喜爱你。殿下也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着东方熠是第一次为殿下办差,殿下自是要对他有所顾忌。有你在这里,殿下也可对他放心些。你放心在府里住着吧,等东方公子回来,殿下自有分晓——你放心,我自会尽我所能护着你的,定不要人算计了你去!”

    惟娉见独孤红面上含着一丝冷笑,忽然明白了独孤红知道那日太子算计她的事了,而独孤红,并不想让太子算计成……这倒是个好现像。

    说完那些话,独孤红便提起宛华郡主的亲事来:“……殿下正着人拟旨,要赐婚呢,谁想近日出了些烦心事,竟撂下了,怕是要耽误些时日了。”

    惟娉见她转了话题,便知是不许她再提回家的事。当下,陪着太子妃说些闲话来。

    心里却想着庄夫人没有信,东方熠也没回来……不能这样被动地等下去,得想个法子争取主动才行。

    晚上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时,惟娉卸下那强笑欢颜,让潘紫和翠喜去府里逛去,尽量打探些外面的消息来,她自己摆好了茶具,默默地坐在梧桐树下等靳泽。

    靳泽不知是尽监视之责,还是喝惟娉的茶上了瘾,这些天天天晚上都要来坐一会,也不说话,只在惟娉问他时答一两句。

    惟娉天天晚上睡前招待他一顿茶似成了习惯。

    靳泽果然踏着月色翻墙而入。

    他还穿着黑红两色的衣服。永远不变的黑色底子,红色花纹却是每日不同。今日是艳红的木棉花密密匝匝地挤满了那黑色袍子的领边、袖口和衣角,月光下看着,艳丽如血。衬着他皎洁的面容,如星的寒眸,说不出的妖美魅惑。

    靳泽抖了抖袍子,沉默地坐在梧桐树下的石桌边。

    往日,他一坐下,惟娉便会默默地把一盏茶推到他身边。

    这次竟然没等到那杯茶。

    他抬眼看着惟娉,狭长如狐的眼睛里有着询问。

    惟娉看着他的眼睛,即使看了这么多日子,她看着那双亮如寒星,也同样冷如寒星的眼睛时,心里也会发寒,努力平静地道:“太子要把我扣到几时?”

    靳泽淡淡地道:“东方熠快回来了。”

    惟娉情不自禁地喜道:“他回来我就可以回家了吗?”

    靳泽冷诮一笑,道:“倒茶吧。”

    惟娉就明白她想得太天真了,这个杀手头子分明有事不想说,不由得气道:“难道还能把我永远扣在这府里不成?”

    靳泽等不来惟娉倒的茶,就伸手拿了茶壶为自己倒茶,看着茶水在月光下淌成一条清冷的流光,神情间也是一派平静无波的冷。“有何不成?就扣了你能怎么样?你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弱女子,还是早早认命的好。”

    一听这话,惟娉不由得想起刚知晓被亲生父亲出卖时,她的绝望和悲伤。心底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愤怒。那时她在这绝望悲伤之下激起的是反抗,而不是认命,如今也是一样。她立即忘了对面前这人的胆怯和对太子权势的顾忌。

    惟娉心里怒火熊熊,偏是面上笑得温柔美丽,柔声道:“靳公子,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无论如何也不敢想像我们会这样坐着说话。”

    靳泽正举杯喝茶,听她这么说,茶杯停在嘴边不动,看着惟娉,狐疑地问:“为何不敢想?”

    惟娉笑着,神情轻松地道:“靳公子那时好可怕呀,手中冰冷的利刃挨在我颈上,我怎么会想到和公子喝茶呢?还有啊,在那山谷上,你一件一件地把甲胄丢下谷底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正在谷底的树叶下看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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