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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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时隔八年,宴重霄也能清晰的回忆起秦淮当年的模样。

    十七岁,个子刚刚窜到一米七六,精瘦,大长腿,皮肤很白,总说少年气盛,秦淮当年是真正的年少,意气风发。

    他继承了宴荣的长相,非常帅气,又傲又不服输又调皮,一双眼睛闲时充满顽劣地挑衅,滴溜溜一转,就能想到个整人的馊主意。

    但现在呢?

    他长高了,如今足有一米八三,肩宽腰窄倒三角,虽然还是瘦,却给人一种隐藏在衣服皮肤之下的力量感。他的五官长得更开,薄唇微抿,眼中带笑,再不似过去那般傲气,双眸温和幽深,就好似一潭山沟中的湖水。

    那种气质感觉,和过去全然不同,如果说八年前的秦淮还是傲气的,那现在,他是沉静的,温和的,眼中总带着浅浅笑意。

    八年,磨砺出如今的秦淮。

    宴重霄看着面前的外甥,一时思绪难平,感慨万千。

    他想起刚刚在门口,初见时他抬手作势要打,要是换了过去,臭小子一定会跳着躲开,但没有,那孩子就站在那里,眼里带着笑意,嘴里说着玩笑话。

    这份从容宽广,是真正的男人。

    宴重霄没有亲眼见证到转变的过程,只看到了八年后的结果,他觉得很欣慰很高兴,上前拍了拍秦淮的肩膀:“好,好,像我们宴家的男人。”

    秦淮看着他,笑道:“舅舅,看到现在的我你是不是欣慰得想哭。”说着双臂张开,以一个迎接的姿势面对宴重霄:“来,要哭你哭吧,我勉为其难抱抱你。”

    宴重霄愣了愣,仿佛又看到了十七岁那个顽劣的大男孩儿,气得一脚踹了过去:“就知道你没好话。”

    今天在庆南园有一场小型生日宴,为最近正当红的某位女星庆祝生日,邀请了一百位粉丝到现场,宴重霄作为经纪人过来打理一些事,本来以为下午能走,结果临到中途出了点岔子,宴重霄心里一万个不放心,所以特意留了下来。

    现在生日宴顺利进行着,那位女红星正在给粉丝唱歌,没宴重霄什么事,他刚好见缝插针来见见外甥。如果没有突发状况,也能提前走。

    宴重霄要了个包间,点了壶好茶,甥舅连个坐下来好好聊天。

    虽然这八年里一直有联系,时不时能通个视屏电话,但宴重霄还是仔细询问了一遍,问他们兄弟两个在国外过得好不好,钱够不够用,有没有去上学,谈没谈恋爱,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秦淮很有耐性,小舅舅不管问什么,他都会认真回答,不过有些话是真的,有些却只能编谎话,比如他们兄弟两人的工作。

    宴邵当年哄秦淮说他在国外做树胶出口生意,轮到秦淮哄宴重霄的时候,他自己懒得想,顺口就说树胶出口。

    宴重霄不懂什么树胶出口,但当面听秦淮说他没去上学还是觉得十分惋惜,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算了,不上学也没什么,我看你这几年历练得挺沉稳的,男人就该这个样子。”

    于是又问他们兄弟两个回来有什么打算。

    秦淮摸着茶杯杯口,想了想道:“宴邵那边不清楚,我这边,”抬眸,目光定在宴重霄脸上:“舅舅,我想做回老本行。”

    宴重霄愣了愣,他听到什么了?他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秦淮亲口和他说,他要回来拍戏?!

    宴重霄错愕了,错愕后朝着秦淮吹鼻子瞪眼,冷哼道:“你还知道拍戏?”

    秦淮大大咧咧靠着椅背,等他舅舅发难。

    果然,宴重霄责问道:“当初招呼都不打一个,奖都拿了,拿完了闪人滚蛋,不声不响一个人跑到泰国给我打电话,说什么,‘我在泰国吃椰子,小菠萝真甜啊’。你他么现在知道回来拍戏了?!你继续吃你的小菠萝啊!!”

    秦淮点头,一摊手——我在听,您老继续。

    宴重霄本来是要继续骂的,但想想又骂不出口,当年秦淮抛掉一切跑去国外……说起来,兄弟两个都是可怜孩子,父辈的恩怨延续给了子女,他们兄弟当年过得都不舒服,要不然一个两个怎么能都跑出国。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宴重霄摆摆手,不愿再提,却也很欣慰,点点头:“你想回来拍戏,我支持你,你的想法很好,你本身条件好,底子足,年轻人就该有抱负。”

    于是甥舅两个临时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事都得从长计议,毕竟现在和八年前的模式又不同了,市场人气主导一切,很现实,比八年前还要现实。

    宴重霄看看时间,估摸着生日宴也该收尾了,可以放心走人了,于是站了起来:“走吧,去舅舅公司,好好聊一聊,我帮你规划一下。”

    秦淮站起来,笑道:“舅舅现在是大老板了?”

    宴重霄切了一声:“你舅舅当年拉扯你,好歹是最早的那批经纪人,没点本事也敢出来混?”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包间,宴重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秦淮走在一边,宴重霄拿起手机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愣了愣,接通。

    宴重霄:“对,我在这里,亦如的庆生宴…………他来这里做什么?…………让他听电话,算了我听到他声音就来气,你看着他,我马上过来!”

    宴重霄挂了电话,眉头紧皱,一连怒容,转头道:“先不急着去公司,你跟我走。”

    这要换了以前,秦淮一定会流里流气来一句:“小爷出场费很贵的。”

    但现在,他只是点头,半个字都没问,抬步跟上。

    宴重霄疾走了两步,总觉得有些奇怪,转头看身边跟着的外甥,才陡然想起哪里奇怪,迎着秦淮看过来的目光哭笑不得道:“你现在沉稳成这样,你舅舅都要不习惯了。”

    秦淮想了想,觉得他舅舅对他可能有点误解:“我这不是过气了,没摆谱的资格了么。”

    宴重霄差点被自己左右脚绊死,熟悉的贱兮兮的感觉扑面而来,他抬手一指,吹胡子瞪眼怒目道:“个臭小子!”

    宴重霄如今手里带着两个大牌,一个是捧起来没多久的女明星亦如,还有一个是当红影帝巨星许勒烽。

    宴重霄当年在娱乐圈混得早,如今手里要资源有资源,要生意又生意,在圈子里十分吃香,自己还是娱乐公司的老板之一。但他当年带秦淮带上了瘾,这么多年依旧坚持做着经纪人亲自带人,这八年里捧出了不少红人。

    不过可能八字犯冲,一个亦如也就算了,外加一个许勒烽,简直让他焦头烂额。

    亦如出道早,年轻又长得很有辨识度,也足够有观众缘,这两年发展极好,偏偏是个不会说话的蠢蛋,天真的时候傻白甜,得罪人的时候自带刻薄的刀子嘴,还不怎么会处理自己和粉丝的关系,总之一句话,除了拍戏演技好,其他方面一塌糊涂。

    至于许勒烽,这位……提到这位,宴重霄这位金牌经纪人恨不能当朝抱着外甥痛哭一场,拿流行的网络语来说——舅宝宝心里苦啊,真的好苦/(tot)/。

    许勒烽是宴重霄在秦淮离开之后一直带到今天的男星,八年时间,稳扎稳打,一路红到今天,红得发紫,除了老牌巨星,无人能出其右。

    八年前,秦淮拿到影帝离开的时候十七岁,第二年,宴重霄决心重新捧人,就在那个时候,一位圈中相熟的老友推荐好朋友的儿子给他,正是年仅20岁的许勒烽。

    许家背景极深,把儿子送出来拍戏也是因为这位许少爷喜欢。如果只是有钱人送儿子出来砸钱玩票,宴重霄才懒得搭理,但他当年一见许勒烽就觉得他像17岁时候的秦淮,长得好、气质佳、会演戏、年轻可塑性强,最关键的是,眼里都有相似的桀骜和顽劣。

    宴重霄就见了一面,想都没想,当即拍板,亲自带了八年,果然捧出了一个传奇。27岁的年轻影帝,一线大腕儿,别人27岁不过刚凭着一两个角色混成小鲜肉,他却已经站在娱乐圈的王座巅峰上,成了让别人仰望的标杆。

    但从八年前宴重霄第一次见到许勒烽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位绝对比秦淮还要让人操心。

    不,宴重霄一边走一边想,怎么能拿许勒烽和他宝贝外甥比,他外甥当年最多也就调皮一些,许勒烽才是真正的祖宗!

    想到此,宴重霄的步伐忍不住地加快,狠狠叹了口气。

    庆南园分为好几个区,吃饭、商务、住宿、娱乐、洗浴齐全,地方高档。

    秦淮跟着宴重霄绕过几个园子朝后面走,出于八年的职业习惯,下意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虽然对外开放,但私密性极好,每一个不引人注意的死角里都有保安,也有全方位的监控。

    进了一栋仅有两层的花园小楼,立刻迎上来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冲到宴重霄面前,结结巴巴道:“宴总,我拦不住,许哥又不让我跟着。”

    宴重霄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助理绝对不可能拦得住,并不打算追究,只皱眉道:“哪个包间?”

    助理:“二楼,2006。”

    宴重霄快步上楼梯,小助理跟在后面,一转头却见到身后同样跟着的秦淮,愣了愣,一边踩台阶一边有些愕道。

    秦淮抬眸朝他看了一眼,宴重霄在前面顿住脚步,转头厉声道:“小张,你去让司机把保姆车开过来。”

    小助理愣了愣,停住:“好的。”

    宴重霄又看向秦淮:“你先去保姆车里坐会儿,要什么就和小张讲。”

    秦淮点点头,表示知道。

    宴重霄估计气坏了,一个人快步走上楼,最后几级台阶几乎是跑着冲上去的。

    助理小张缩了缩脖子,转身朝楼下走,一边对秦淮笑笑道:“你好,跟我走,保姆车就在门口。”

    坐上车,助理小张在副驾驶递了瓶矿泉水,秦淮环顾车内,心中忍不住感慨——现在的明星混得真不错,几百万的保姆车接送,经纪人司机加助理,他当年拍戏的时候只有宴重霄前后帮着打点,车还是自己家的。

    小张性格并不活络,但还算机灵,知道宴重霄让这人来保姆车里等,肯定是个极其重要的人,但他一个小助理也不好多打听,于是招呼了两句,气氛就冷了下来,偏偏司机还出去抽烟了,只留两人单独在车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秦淮并不觉得尴尬,他坐在车里感慨了一下如今明星的待遇,接着朝副驾驶的小张道:“可以问一下,是哪位大明星吗?”

    小张不傻,宴总都请人上车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道:“是许勒烽。”

    秦淮挑眉,哦,原来是那位小后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