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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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蹦起来,“你别信口雌黄!”

    “那你敢不敢把那天发生了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代达罗斯大声质问我。

    我恨恨咬牙,“我该说的全说了!就全说了!”

    代达罗斯冷笑一声,转过脸去,“撒娇在我这里可不管用。”

    “你说这些话是有确切的证据,还是全都来自你的猜想?”龙隐问他。

    “希洛人与路西法的确有勾结,你可以去查看我递交校长的调查报告。希洛人接受过机甲飞行训练,他们也有独立于伊西斯之外的机甲系统——这样才能解释卢奇死亡当天米诺的行为。”

    龙隐转过头来望着我。

    “我发誓事情不是像你想象得那样。代达罗斯说得关于路西法和希洛人勾结,我概不知情!”

    西楼也弱弱地举起了双手。

    “那事情是怎样?”代达罗斯织着毛衣,挑高了唇角。

    我克制住内心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就是我之前在法庭上讲的那样。”

    代达罗斯脸上又出现了一贯以来嘲讽的笑意,不再理睬我,“龙隐上校,如果你对你的同胞还有一点责任心的话,就务必在明天布置一队防御力量,在庄园外围待命。不然,你把所有人聚集在这里,狩猎者是谁,就不好说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如果镇长他们真的有机甲,他们一定会选择在明天进攻庄园,毕竟他们以为征服者全都聚集在这里。他们不会知道这只是个陷阱,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你永远就只关心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么?那对错呢?他们揭竿而起只是因为他们饱受欺压。”

    “我也觉得自己饱受欺压,被那些号称贵族的先生们。”代达罗斯瞟了眼床边抽线团的龙隐,“我每个月的军饷仅能糊口,而沙左伯爵到这荒凉之地依旧能配备豪华的庄园,仅仅因为他几百上千年前的祖先曾经在战场上立过功。我就只能在病榻上打打毛衣,丝毫不敢想象我的后代能因为我今天的流血牺牲蒙受祖荫。我的属下卢奇不明不白地死去,龙隐上校冲冠一怒为红颜,就能让凶手的罪孽一笔勾销,逍遥法外,仅仅因为他出生于风暴港的高贵血统。凶手甚至还站在这里质问我什么是对错。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对错可言,有的只是一部分人统治,更多的人服从。统治者提供保护,并且在底下人不听话的时候棍棒伺候。如果龙隐上校和沙左伯爵对此有异议,那我也打算去揭竿而起了。”

    龙隐的脸都黑了。沙左下意识摸了摸脸,他们的脸该多疼啊。

    龙隐最终对沙左下达命令,“明天让镭射守备和蔷薇骑士团镇守军校,全天候监视庄园附近的武装力量。至于影流军团和无畏先锋,让他们都上这儿来喝酒跳舞。”

    龙隐想了想,又说,“这条指令务必隐秘,不能让任何希洛人知道。对希洛人就宣称我们明天全在这儿。”

    “你会谢我的,昏君。”代达罗斯调侃龙隐,神情难得轻松。

    “要等到明天才能论定。”

    龙隐站起来,走到门口,收走了我的手环。

    我有一种作为宠妾竟斗不败大房的郁卒感。大房还一边宅斗一边织毛衣,靠。

    “喂,希洛人。”代达罗斯在身后喊道。

    我扭头,他嫌弃地别过脸,“不是叫你。”

    小西楼一脸“妈的怎么又是我”地转身,“有、有什么事么?”

    代达罗斯抖开毛衣,扬起尾巴尖指着领口,用一贯而来阴冷沙哑的声音道,“这才叫蝴蝶结。”

    ******

    一出门我就把龙隐拽进了房间了。

    “你收走我的手环做什么?!你根本不相信我……”

    “不,恰恰相反,我相信你的善良。你不会愿意挑起战争,我也一样。现在我们有机会在一切都太晚之前,除掉一些不稳定分子。有些是你的族人,有些是我的同胞。我有决心为了和平除掉滥杀无辜的拉希代梦人,你有决心和我站在一起,抵抗太过激进的希洛人革命家么?”

    “滥杀无辜的拉栖代梦人死有余辜,希洛革命家却不是。他们反抗只是想要平等权利!”

    “不论他们的理由有多正当,一旦战争发起,他们同样会杀人,杀掉的人里面有可能会有我,会有沙左。你觉得我和沙左是死有余辜的拉栖代梦人么?”

    “不,当然不是……”

    “战场上刀剑无眼。”龙隐把手拢上我冰凉的脸,“所以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对不对?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如果——我是说如果——明天他们进攻了庄园,而我们控制了局势,我能保证不伤害希洛革命家,开启和谈,以最大的妥协保证他们的平等权利。但是,如果他们控制了局势,我们也许就都会死。按照代达罗斯的说法,他们身后站着路西法,而他们还不清楚借助路西法的力量是饮鸩止渴。”

    “我不知道……我已经分不清对错了。”

    “那么就让我来做对的事。”龙隐吻了我的头发。

    ******

    那天晚上龙隐睡熟之后,我把米迦勒和加百列叫了出来,告诉了他们事情的经过。

    “从道义上,我觉得希洛人挑起战争追求民族独立完全无可厚非。但是龙隐也说得非常有理,战争带来的流血牺牲会给所有人带来伤害。我到底该帮谁?下一步我该做什么?你们俩个ai活得那么久,陪伴人类走过许多风风雨雨,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加百列抱着自己的娃娃熊,兴致勃勃地在龙隐脸上乱涂乱画。一旦我们进入虚拟世界,时间相对静止,也没有人听得到我们的对话,加百列就经常这样肆无忌惮地对龙隐搞怪。我曾经试图阻止她,但是她哭了,所以后来我也就随她去了。

    “什么都不做。”她回答。

    “wtf?!”

    “你要听我们的意见,我们的意见就是什么也不做。我们被创造出来,可不是为了干涉内战。”

    “内战?真是个新奇的词。”

    “确实是人族内战,对我们ai来说。我们可以帮助杀异种,杀坏码,却对内战毫无办法。”米迦勒站在窗边,透过玻璃看着窗外静止的雨水。“历史上人类从来没有停止过内战,我想这也许是因为地球条件太过良好,让他们缺少天敌的缘故。”

    “我敢说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加百列抬起头来与他争辩,“在大航海时代,人类的整个世界就只有’光之晨星’舰舱大小,人口最少的时候不足一百五。但他们依旧成天上演着争权夺利。我曾无数次见过落败者被丢到星际空间,肚子爆炸,肠子飘来飘去。我可以治愈当时已知的一切伤痛和疾病,但是我没有办法治愈’人杀人’这种病毒般的念头。”

    “谢谢你绘声绘色的形容。”我握了握加百列的小手。

    “并没有对你有所帮助,对么?”加百列抱紧了她的娃娃熊。

    我无意让小女孩失望,不过也着实撒不出谎,“我想知道的是,明天我该干什么?我是该放出口信让镇长他们别来攻打庄园、以此拖延战争的爆发呢,还是干等着龙隐带来一切?”

    “你也知道前者只不过是在拖延战争的爆发。”米迦勒插嘴。

    我抱头,“……该死的,明明是战争,为什么它居然是正当的!要是有一方完全是人渣就好了!艸!”

    米迦勒奇怪,“为什么你觉得内战会是正当的。”

    “对你们来说是人族内战,但是对我们来说,那可是希洛人的独立战争呢!”

    “独立了会怎样?”

    “当然是不用再受拉栖代梦人欺负了呀!”

    “但你们同样也失去了保护力场,失去了机甲部队,失去了关键时刻可以伸手求援的人们。”

    “我们会自己保护自己呀!”

    米迦勒笑了一声,“凭你们的科技层级么?”

    我红了脸,“难道为了寻求保护,就接受异族的统治么?”

    “你们独立了,就能自己统治自己了么?”

    “当然!”

    “那么谁会来统治呢?”

    “当然是镇长。”

    “镇长甚至都不是你们村的,你们村凭什么要接受他的统治?”

    “他是个好人。他又公正,又正直,而且勇于担当。”

    “龙隐同样是个好人,同样又公正,又正直,勇于担当,并且比镇长更有经验。所以为什么隔壁村的镇长可以,隔壁星球的龙隐就不可以?”米迦勒问我。

    妈的我瞬间不能好了。

    “……镇长不曾伤害过我们,但是拉栖代梦人,他们可擅长这个。”

    “坏政府的确擅长伤害人民的利益,但龙隐已经让你看到了一切变好的可能——换一种问法,我们现在排除一切其他干扰,就二选一,龙隐还是镇长。”

    “镇长……”

    米迦勒若有所思,“为什么是镇长,不是龙隐?龙隐是你的爱人。”

    我有点糊涂了:“当然因为镇长跟我们同样是希洛人,我们说同一种语言,有一样的风俗习惯,属于同一种文化……如果让龙隐来统治,那我们会很不舒服的。”

    “不舒服?”米迦勒笑,“啊,这就是症结之所在。”

    他和加百列对视一眼:“人类的内心充满恐惧,他们惧怕一切除他们自身之外的东西,所以每时每刻都在向世界宣战。但是他们本身非常渺小,所以总想在一个更大的集体中找到归属感。同一集体的成员会分享某一种共同性,有时候是血缘,有时候是文化,有时候是宗教,有时候甚至只是因为他们肤浅地喜欢同一样东西。他们在其他成员那里不断确认自己对世界的理解,并且以为那就是世界上唯一的通用标准,这样就形成了偏见。”

    我拨弄着手指:“我……我没听懂。你能再讲一遍么?”

    “人类不断地切分自己的种族,大到民族国家,小到萌哪对cp。他们非常善于把自己和他人之间隔断一道非常固定的墙,并且毫无认知——他们作为人类,共同之处要比相异之处大得多得多。所以他们经常互相宣战,屠杀,奴役,就好像对方不是人类一样。其实同样是好人,镇长和龙隐根本没有多大区别。”

    “民族为什么会和萌哪对cp是一个程度的东西啊!”

    “民族这个概念很晚才被发明,它不是自然形成的,可以说是被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的又一座巴别塔。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融合史,但是民族概念的出现让这种融合变得更加困难了。”米迦勒翻书,“你要听例子么?中国人说自己是炎黄子孙,其实黄帝吞并了炎帝的部落;英国皇室不知有多少来源于诺曼底;美国黑人从前是奴隶……你看,历史就是侵略,奴役,吞并,与同化。”

    “那我们这几百年来受的委屈都是啥?!”

    “是历史的代价。”米迦勒阖上了眼睛,“你痛恨龙隐的种族,但是你将会和他诞下子嗣。很多拉栖代梦人会和希洛人诞下子嗣。然后时代变迁,你们的后代慢慢都忘记了这两个古老的名词。他们说同一种语言,建立同一种政体,享有同样的平等权利,最后建立同一个国家。他们会说,啊,我是个地球人,我家里当年出了件糗事,就是我妈和我爸打起来了,为了争上游——事情一般都是这样。”

    “听起来真是一片虚无。”我突然很想哭,“就好像现在做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我为祖国流过血都变成了个笑话……”

    米迦勒按住了我的肩膀。

    “民族国家在特定的历史时段里是非常重要的发明,它曾经让全人类统一、进步。但是,两万年过去了,人类不应该停留在民族国家这个阶段止步不前。进步不但要体现在科技上,还该是社会、哲学以及观念上。肯不肯放下仇恨,放下小我,促成大我,全在你的选择,弥赛亚。”

    我的三观全毁了。我觉得我这辈子也就喂喂猪。

    “不过即使你不作为,我想希洛人和拉栖代梦人之间的战争也很快就会结束。”

    “诶?”

    “人类的天敌,就快要出现了。天敌的存在会让他们放下偏见。”

    “是ai?路西法?”

    米加勒望着风雨如晦的窗外:“远远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