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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红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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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喂兽啊。”阿茶先退开了,他啥主意也没有,“再晚了,那只秃尾巴豹太吓人了,真不如那只瞎眼熊。”

    “一让你动脑子就跑。”阿笆嘟哝几句,“你也学瞎熊,闭眼不看,豹子还吓你了!”

    “不看?”艾摩一下子记起首次月圆闹兽,小飞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再想到闹园凶豹那双血红眼球,它们都是对人类彻骨的恨。如果见不到人,就该不自虐了,喂养也能顺利吧?艾摩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高兴喊道:“好主意!”

    胖胖阿笆与快出门的阿茶都楞了,都没说啥啊,艾叔今天怎么了?

    “阿笆去找些树枝,阿茶找些木板,我们藏起来。”艾摩将两人指挥得团团转,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好在这些东西都有,阿茶甚至搬来吃饭桌子,如同出征勇士扛着大盾。

    三个人小心躲在桌子后面,阿笆用树枝挡着头,艾摩提了两只猪兔,藏起来进到后院。只不过桌子太小了,阿笆大屁股全露在外面,还没过去瞎熊的笼舍,就让秃尾巴豹见到了。自然又是一番咆哮愤怒,让三个傻瓜铩羽而归。

    但顺这个思路,三个人动开了脑筋,不断完善藏匿行踪的办法。阿笆尤其上心,这可是庚园重大“芭芭拉计划”,是用她名字命名的,听起来就让人兴奋。

    可是无论怎样小心,小小后院也藏不下一个人。而且只要一抬手扔猪兔,还是能让猎豹发觉,依旧是自戮式扑咬。

    “艾叔,这是我们家的,叫歇尔。”艾摩正在愁眉苦脸,胖胖阿笆领着一个灰头灰脸的黑汉子过来。

    前些日子农忙时候,阿笆家里种的粮食要收割,艾摩帮求了李管家,才放她去帮工。今天忙完回来,还带回个奴隶汉子,一来阿笆就让他磕头。这汉子本来低头哈腰很是老实,可到近前瞧艾摩还是个孩子,迟疑了没有跪拜。

    “跪下!”见丈夫这么不懂礼,阿笆气得跳了起来,举起肥肥双手一下子把他拍倒,还恶狠狠道:“你个挨千刀的,见艾叔还不快跪,真没个礼道!知不知道,全靠艾叔罩着,我们家才有好日子过。早知道你这夯货这么蠢,真不该带出来现眼!”

    “艾叔包涵。”阿笆丈夫惶急磕头,这些日子家里生活好了,全靠阿笆带回钱来。艾摩不知道钱好用,随手抓一把就给了阿笆,但对于穷苦潦倒奴隶家庭而言,这可是笔巨大财富。

    奴隶们本没有私财,啥物料都是主人家的。若是只一个人,勉强给口饭吃。可奴隶赏婚生了孩子以后,养活家人的事莱恩老爷就不管了,导致奴隶家口越大,生活就越艰难。

    没来灵兽园前,阿笆家中几个孩子,也就将将不饿死,还要经常挖野菜剥树皮补个断顿。她能煲汤好喝,是过去天天在家煮野菜练的。即便身体看起来胖,过去都是水肿,只有来了庚园后,艾摩也不克扣粮食,这才能吃个饱。

    艾摩收买人心的一次大手笔施舍,可解了阿笆家中之急。她拿钱找李管家买了些兽粮,才接济上家中春荒,有了今天活命日子。

    对阿笆而言,艾摩就是儿女的大恩人,她从心底里爱护。这次回去夏收,就想带家人过来感谢,谁知又让蠢丈夫搞砸,简直要气疯了。

    “认识就好,起来吧。”艾摩正想辙喂灵兽呢,没把这小事放心上。在莱恩灵兽庄园里,八个兽园奴隶头就他年轻,受误解多了去,也都随便打发了。

    “还不快谢艾叔大人大量!”阿笆越看丈夫蠢样越气急,两只大肥手没头没脸扑打了一顿。教训过了,她也一同跪下,真心表示歉意。

    “阿笆去煮汤,一起吃顿饭吧。”艾摩挥挥手,想把事揭过去。平日阿笆出了不少力,也想给她个面子。

    “艾叔,别管他!”阿笆起身后,又狠狠踢了丈夫一脚,向艾摩赔笑道:“要不是看他还有点用,打死也不带出来献丑。”

    “嗯?”艾摩想想也是,灵兽庄园可是莱恩老爷重点关注的,不是谁都能进的来。尤其这些奴隶,尽管大家都是莱恩家族的,但庄园内外各有归属。看守们紧盯着呢,他是怎么进来的?

    “李管家同意了,让这夯货试试喂兽。”胖阿笆心虚地向艾摩表功,但见了艾摩不动声色,她声音也越来越小,“我丈夫粮食打得好,就和李管家说了,想让他来这试试扔猪兔。李管家同意了,我着急没和您说。”

    “交给阿茶扔吧,说完了就回去。”艾摩脸色如旧,但将功劳给了阿茶。干瘦的阿茶欣喜若狂,手舞足蹈表态没问题。

    原来阿笆回去帮忙夏收打粮食,见丈夫歇尔挥舞打粮杆非常娴熟,杆头上的甩棍飞转,指哪打哪,这给了她非常好的启发。她脑子里一直记着“芭芭拉计划”,马上想到将猪兔绑在杆头上隔墙甩过去,就能完全躲过灵兽眼睛。

    有了好主意,阿笆马上拉着丈夫来灵兽园,先去找李管家请示,同意后才进来的。对她而言,未尝没有私心,是想把歇尔也留在兽园,一家人就不用在田间辛苦劳作了。但她忘记先请艾摩同意,如今夹生了。

    阿茶也干过农活,很快明白了甩棍的道理,虽然手法不娴熟,多练几天就好了。而且想到能在李管家面前露脸,他全身有干劲,晚上不睡觉也在挥杆,真是挥汗如雨。

    甩棍这个法子很好,隔了后院高墙,就能把猪兔丢进野豹笼内。就是阿茶才练,准头还差一些,不小心就将猪兔甩出笼外,摔到墙上撞死了。而飞猪开初,猎豹对从天而降的肉食也很惊恐,后来才慢慢适应。只要不是见到人,它的自虐倾向就小,也能安稳一些。

    这时,月例检查又到了。但这次第一名不是庚园,换成了丁园。

    丁园在庄子东北角上,外面靠近一片湖泊。他们在湖水湿地里找到一片鱼腥草,拿来喂养猪兔有奇效。猪兔最喜欢吃的还是猪菜,但鱼腥草能防病疫,夏天给猪兔喂过后,明显更利于健康。

    丁园奴隶头名叫羊舌,也很会鹦鹉学舌。他们全部照搬了庚园所有做法,但清洁清扫比阿茶还勤快,猪圈兽舍非常干净整洁,意满志得地拿走了本月赏肉。

    相反,阿茶这些天忙于练习甩杆,还真放松了日常卫生。而且庚园新造的抛竿喂食,当下根本不好看,没见有什么效果。还徒劳增加奴隶的工作,大家都没给好评。

    “我们吃够了,才让你们的。”阿茶是倒驴不倒架。他暗中吞下馋涎,但表面装作不屑。可一双眼睛出卖了,让那块肥肉叼走很远。

    “就是,我也要减肥。”阿笆嘴硬着说了一句。瞥了一眼欢呼雀跃的丁园奴隶,故意高高昂起头,扭扭屁股跟在艾摩后面。

    其实她非常沮丧。这个月竹篮打水一场空,丈夫没机会出头,肉也没吃上。还给艾叔添了堵,以后赏钱也没影了,这是做的啥事啊?

    莱恩灵兽庄园里,进行了几次全园检查奖赏后,李管家就把赏肉之事,公开放在大广场上进行。每次都是所有庄园奴隶到场,看守们也来看热闹,场面非常热烈。

    集中奖励的效果更加明显,各家园子比试味道更浓。从此以后,兽园状况大为改观,庄园里再不像过去那样,到处弥漫着野兽粪便的臭味。

    每个月才一小块肉,付出并不多,但收效非常显著。李管家很享受这种二桃杀三士的计谋,感觉这是他的真实水平,走了一步妙招。

    “一夜秋风起,红枫报讯来。”傍晚时分,李管家又来到坟地,意满志得写下“红枫”二字。然后看了看艾摩的作业,随手圈画几处好的地方,背起手大袖飘飘远去了。

    艾摩赶紧上前,蹲在坟头认真揣摩李管家的笔意笔顺,临摹习练起来。一个月二三十个字的进度,艾摩已经非常适应,学习上了正规。

    又是从晚上学到天亮,艾摩心情爽快地离开了坟场。他不着急庚园的养殖,阿笆与阿茶喝了肉汤,干劲正足呢。

    这个月的肉,是艾摩出钱买的。他无意中想明白了,李管家每月评赏的用意,就把第一名让了出去。让其他兽园也能获得优秀,得到吃肉的机会,才能更好促进全体兽奴的积极性。

    为了安抚阿笆和阿茶,他又一次摸出老铁头钱袋,另买肉犒劳。反正钱是老铁头的,花出去也痛快。而且吃肉也是自己最多,还能鼓舞他们两人干劲。

    可看到十几个铜板换回来一大块肉,艾摩就惊讶了。原来钱这么好用,铜板能换肉吃,银币就能换衣服,金币更可以买人!他第一次知道钱的珍贵,知道了老铁头珍藏一辈子的东西,不是用来听响的,原来可以有这么大用场。

    从此以后,艾叔成了守财奴。他再也不轻易抓一把给阿笆,如今一个铜板他都看得比磨盘大。

    学完“红枫”二字,每年一度的收割季来了。阿茶第一次享受到不干活,还能喝肉汤的“闭园节”,幸福得差点张到。他摇晃着干巴瘦的胳膊腿,跳起了阿茶舞。

    而此时,第一次跪在庄主莱恩老爷脚下的艾摩,也是幸福得像要飞。富丽堂皇的会客大厅里,三位高贵兽师也是喜极而泣,儒雅李管家激动地满脸通红,而莱恩老爷爽朗笑声响彻了整个庄主大楼。他们盼望了十一年的“兽魂”出现了!就在庚园喂养的青色野牛脑袋里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