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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父子前嫌尽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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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多月没见,小孩儿好像又长大了一些。

    咚咚见到俞玥立马就扑了过来,跟枚小炮弹似的直直扎进她怀里,小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不放,俞玥一手托着他的肥屁股,一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刚要说些什么,忽然察觉到脖子一阵湿热。

    俞玥愣了愣,明白小孩儿这是害怕了,不由叹了口气,心疼地抱着他道:“咚咚乖,别哭了,妈妈以后再也不离开那么久了……”

    咚咚根本听不见,却仿佛能感觉到俞玥的承诺般,慢慢放松了双手的力道,抽了抽鼻子。

    身为孤儿,从小到大他见过了太多的抛弃,早已经比同龄的小孩儿懂事敏感许多,再加上他听不见也不会说话,自然对外界的感应更加敏锐。

    所以当知道俞玥妈妈出国的时候,他的心里就隐约有了不安,接着看到忙碌起来的爸爸一天比一天难过沉默,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却十分害怕因为自己的追问会导致爸爸的厌恶,最后连爸爸也不要他了,所以哪怕他心里很多疑问不安,也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这一刻,看见俞玥温柔的笑容,心里的委屈便再也忍不住,陡然宣泄而出,这一个多月来的担惊受怕通通涌了上来。

    俞玥抱着小孩儿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掏出纸巾给他擦了擦眼泪,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哄道:“别哭了,妈妈错了,妈妈不该不跟咚咚说一声就出差的……好了,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

    咚咚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泪,水汪汪的大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眼神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一些控诉。

    “我以为连你也不要我了。”

    “怎么会?妈妈绝对不会不要咚咚的!”俞玥亲了亲他,认真地道,“没有妈妈,会不要自己的孩子!”

    面对这样如同被抛弃的小动物般纯良无辜的眼神,俞玥真是一点抵抗力也没有,顿时无奈地叹道:“这次妈妈来,就是接你回家的。你放心,爸爸妈妈商量过了,过几天结了婚,就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咚咚眼神陡然一亮,胖胖的小手激动地比划着问:“真的吗,不用再住福利院了?”

    俞玥心酸地点点头,她和咚咚认识那么久,真的很少见这个孩子掉眼泪,尤其这两年,咚咚渐渐懂事,哪怕再委屈,都强忍着不说。如今却哭得那么伤心,可见那一个月小孩儿心里有多么害怕。

    真是作孽啊,瞧瞧莫妮花干的好事!

    俞玥选择性遗忘了幕后主使是自家老爸这件事,将所有炮灰都对准莫妮花,心里将她捶了个半死,抱着咚咚问:“爸爸妈妈到时候结婚,就让咚咚来做小花童。”

    咚咚裂开嘴笑起来,重重点了点头:“好!”

    俞玥跟福利院打了招呼,帮着收拾了点东西,就抱着咚咚离开了。

    “中午妈妈要去找姥爷吃饭,咚咚去爸爸那里玩好吗?”

    咚咚乖巧地点点头:“妈妈帮我跟姥爷问好。”

    俞玥笑着亲了他一口:“咚咚真懂事!”

    俞玥带着小孩儿有很多不方便,便先把咚咚送去了展厅。小家伙之前也来过,不过那时候妈妈不在,爸爸又在伤心不太能顾得上他,搞得他也没有心情仔细欣赏,这一回过来,便开心地拉着爸爸的手一幅幅看起来。

    俞玥稍稍放了心,跟唐晋川说了声,便离开去了自己的工作室。

    工作室开了很久,运作已经比较成熟,里面有两个老员工,都挺能干,俞玥经常当甩手掌柜,像这样一跑就是一个月的,以前也有过,因此老板虽然不在,大家依然各干各的,将工作室打理得井井有条。

    俞玥满意地巡视一圈,奖励了几人,接着为了犒劳这段时间大家的辛苦,特意让小林订了晚上的酒店,准备请客给大家好好放松一下。

    众人自然欢呼。

    检查了一遍账目,又处理了几单生意,俞玥看看时间快到了,便开车去了约定的地方。

    俞玥先到,知道爸爸时间紧张,便提前点好了东西,没多久,俞善洲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我一会儿还要外出去视察,时间不多!”俞善洲一坐下来就抓紧时间吃饭,显然忙到了极点。

    俞玥给他盛了碗汤出来凉着,沉默片刻问:“爸,我的手机是您故意留下来的吧?”

    俞善洲面色不变,喝了口水,淡定地笑着道:“是唐晋川给你分析出来的?”

    俞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怎么就不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呢?爸,您也把我的智商想得太低了吧!”

    是压根没觉得你还有智商!

    俞善洲不置可否,一边速度不减地吃着饭,一边笑着问:“好吧,就当是你自己想明白的……没错,是我故意扣了你的手机,我就想看看,你们之间的感情有多牢固,他对你有多在乎。”

    俞玥半晌无语:“……那您老现在看清楚了吗?”

    俞善洲点点头:“马马虎虎吧,他能那么快振作起来还是挺让我惊讶的,不过作为男人,他就不该颓废那么多年!所以,勉强入眼吧。”

    俞玥无奈扶额:“爸,您就不能少搀和那么多事儿吗?一把年纪了享享清福谈谈恋爱不好么,您说您做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您知道您坑了多少人么?求您高抬贵手,以后别折腾我们了!”

    俞善洲笑着摇摇头:“行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也懒得去管,以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俞玥看着父亲,忽然认真道:“爸,我知道您爱我舍不得我……可我已经长大了,很多路需要自己去走,哪怕路上坎坷不平,跌倒了也该我自己爬起来。爸,我知道您心疼我,不想看见我受伤,可我没有那么脆弱,生命中注定要经历的风雨,我不想错过。所以爸,您大可以放心,让我一个人去体验,这样生活才更精彩啊。”

    俞善洲的动作慢慢变缓,重重叹道:“我知道,你长大了,不再需要爸爸了……”

    “不,爸,我永远都需要您!”俞玥打断他,笑着道,“我只要知道您在我身边支持我,我就有源源不绝的勇气,只要一想到还有您给我撑腰,不管前面有什么艰难险阻,我都不会害怕!”

    俞玥笑了笑,握着父亲的手认真道:“可我不再需要您搀扶着我一步步前进了,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再需要您!这世上,您是我仅剩的亲人了,我不想孤苦无依,我永远都会需要您!”

    俞善洲沉默下来,许久才叹息着笑出来:“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

    我终于将你养大成人,还教养得如此出色,从今以后,将会有另一个男人替我照顾你呵护你,我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去过我想要的生活了。

    俞善洲释怀一笑:“爸爸明白了,你放心,不管你嫁给谁,爸爸永远爱你支持你!你大胆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吧,如果以后收到欺负,爸爸一定替你出气!”

    俞玥心里松了口气,用力点了点头:“爸,您放心,这世上我最爱的永远是你!”

    父女俩都明智地不再提那一个月,和谐地吃了一顿饭。

    “对了爸,今年中秋可能没法陪您过了,我要跟晋川回趟老家,看望他的父母。”

    “没事儿,之前放了那么长的假,中秋恐怕我也没空闲。”俞善洲沉吟道,“对了,我那还有两瓶好酒,到时候一起带上给亲家。第一次去人家家里,别使小性子,要端庄大方,手脚也得放勤快点!”

    俞玥笑嘻嘻地道:“放心吧,你闺女连晋川这么难搞的都搞的定,还怕什么!”

    俞善洲啼笑皆非地戳了戳她脑门,无奈地笑骂:“你啊……”

    晚上俞玥回去,就跟唐晋川报告自己已经搞定了老爸,并列了长长一张单子,都是准备带给公婆的礼物,仔细询问还有没有什么疏漏。

    唐晋川半晌无语:“你是不是准备把嫁妆一起带过去?”

    俞玥眨了眨眼,小心地问:“可以吗?”

    唐晋川瞪了她一眼,将单子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淡淡地道:“不需要这些,礼物我会准备好,你人去就可以了。”

    俞玥一脸不放心:“不好吧,第一次见面,得留个好印象啊……”

    “放心。”唐晋川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你能让我说话回家,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俞玥瞬间放心了,笑着点头:“成,我听你的!”

    转眼就是中秋,俞玥提前给工作室放了假,早早准备好,便和唐晋川踏上了去小镇的旅途。

    这一次,俞玥选择自己开车,中秋小长假正是客运流量的高峰,不管是火车还是汽车都挤得要死,那里又比较近,没法坐飞机,两人商量了一番,便决定自己开车,快捷又方便。

    唐晋川没有驾照,一路上都是俞玥在开,便趁机要求唐晋川给自己喂吃喂水,彻底奴役了他一把。

    好在路程不长,上午出发,走高速,中午的时候就到了县城。

    两人在县里吃了顿饭,稍作休整,便开着车直奔小镇而去。

    路过铁路口,俞玥忍不住往小屋里看了看,踟蹰着问:“咱们要不要停下来跟爸打声招呼?或者干脆等爸下班一起回家好了。”

    唐晋川沉默地看了眼窗外,微微摇头道:“算了,今个儿他值班,肯定要到晚上才能回去,直接走吧,在家等他。”

    俞玥只好点点头,按照唐晋川的指示,将车开到镇子东头。

    这里距离小学很近,还能隐隐听到操场上传来的欢笑声。

    唐晋川淡淡地解释道:“这处房子是镇里关照分给我妈的,我们一家住了很多年了。”

    小镇大多是独门独院,有钱的一般都是二层小楼,家境困难的就是平瓦房,至于居民楼,几乎就没有。

    唐晋川家就在小学旁边,那几排房子看上去很有些年头。

    唐晋川掏出钥匙开门:“这些年我一直想让他们翻修一下,或者搬到好点的房子,可我爸一直不愿意。”

    俞玥点点头,拎着大包小包跟着他进了门。

    外面是一个小院儿,一角有个鸡笼,养了几只鸡,另一边种了两排水葱,院子不大,但是打理得十分整洁。

    听到动静,里面很快出来一个人,长发整齐地编起来,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哪怕岁月的痕迹在她的眼角流下残忍的皱纹,依然能看出她年轻的时候非常漂亮。

    俞玥惊讶地打量她,实在看不出她的精神有什么问题,不过倒觉得唐晋川和她长得极像,想必他的好相貌就是遗传自母亲吧。

    “小川?”

    唐晋川沉默片刻,点点头开口:“妈,我回来了。”

    方清溪惊喜地上前,摸了摸他的脸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看你,肯定又没好好吃饭,都瘦了!”

    唐晋川微微一笑:“可能是之前天气闷热,食欲有点不大好吧。”

    方清溪笑着点点头,视线移到他身后,迟疑地问:“这位是……”

    唐晋川伸手将俞玥揽上前,介绍道:“妈,这是俞玥,我女朋友。”

    方清溪顿时喜不自禁,拉着俞玥的手上下打量,笑着赞道:“真是个漂亮的姑娘!我家小川以后要麻烦你照顾了……”

    俞玥偷偷瞄了一眼唐晋川,笑着道:“阿姨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晋川的。”

    方清溪闻言更加开心,拉着二人进屋:“你爸要晚上才能回来,你们饿不饿,要不我做点吃的给你们吧?”

    “不用了妈,我们路过县城的时候已经吃了。”

    方清溪招呼着他们坐下,立马忙来忙去,给他们拿水果,倒水,惹得俞玥十分过意不去。

    “阿姨,您快别忙活了,您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方清溪停下了手,讷讷地看着他们:“那……那小玥你千万别客气啊,就当这儿是自个儿家!”

    俞玥笑着点了点头:“阿姨,我以前也在这里住过,小学还在这儿上过几年呢!”

    方清溪一听,更加惊喜了,忙问道:“是吗,那你在这儿还有亲人吗?”

    俞玥顿了顿,笑着道:“没了,我爸后来工作调动,我们就搬走了……后来我姥姥去世,这边也没什么亲人了。”

    方清溪顿时抱歉地看着她:“没关系,以后阿姨这里就是你的家,没事儿就常来走动啊。”

    俞玥“哎”了一声,高高兴兴地答应。

    方清溪陪着聊了会儿天,精神头就渐渐不行了。

    唐晋川忙关切地道:“妈,你去休息会儿吧,我带玥玥随便看看。”

    方清溪想了想,笑着道:“也好,你们年轻小两口,肯定更自在些,那我就回房间休息了,小玥,你有什么需要,只管问小川,别拘束啊!”

    俞玥忙点头笑道:“阿姨放心!”

    方清溪一回房,俞玥立马松了口气。

    虽然这位婆婆漂亮又很和善,但毕竟是第一次见,俞玥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唐晋川看得好笑,拉着她起来:“这边是我以前的房间,进来看看吧。”

    俞玥立马好奇地上前,坐在床边打量着四周,房间不大,摆了两张单人床,墙上贴满了画,有很多因为时间久远已经受潮发黄,颜色也退了不少。

    俞玥看了看门,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你不是说阿姨精神有点不太正常吗,我看着挺好的啊?”

    唐晋川淡淡瞥了她一眼:“这些年在我爸的照顾开解下,渐渐也缓了许多,大多数时候都比较正常……更何况你不能拿别人跟你比。”

    俞玥皱了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晋川勾了勾唇角:“任何人跟你比,都会很正常。”

    俞玥:“……”

    俞玥哼了哼:“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我蛇精病!”

    “嗯,不错,越来越聪明了!”唐晋川摸了摸她的狗头,一副老怀甚慰的模样。

    俞玥怒瞪他一眼,气咻咻地踢了鞋子,往床上一躺,感叹地道:“你说,我现在连你小时候的床也睡了,算不算把你从小睡到大啊?”

    唐晋川默默地看着她,许久才叹息道:“你睡的,是我哥的床。”

    俞玥:“……”

    俞玥哗啦一下翻身而起,赤着脚在地上蹦跶了两下,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对着床拜了拜,喃喃说道:“对不起,真是冒犯了,哥,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计较……”

    唐晋川对她彻底无语。

    两人在屋里休息了一会儿,便去外头菜场买了点菜,一起挤在小厨房里准备晚饭。

    方清溪醒来见他们在忙活,立马上前让他们去休息,被两人劝说一番,才不放心地回到客厅,任由他们做饭。

    俞玥还记得小时候用的都是灶台,需要烧柴火的那种,每次做饭都熏得人睁不开眼,而且火候时常掌握不好,做出来的东西难吃的让人不忍回味。

    不过现在显然都淘汰了,唐家用的就是煤气灶,俞玥虽然对做饭依然不在行,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等唐绍勇下班回到家,满满一桌子菜已经摆放好了。

    唐绍勇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妻子,方清溪高兴地指了指厨房:“是小川和他女朋友做的!”

    唐绍勇看了眼厨房,惊讶地问:“小川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下午呀!”方清溪笑着道,“小玥,也就是小川的女朋友,长得很漂亮,是个好姑娘!一会儿吃饭,你可得多笑笑啊,别板着脸吓坏人家了。”

    唐绍勇无奈地点点头:“我知道了……饭快做好了吧,吃饭前要先吃药,忘记吗?”

    方清溪白了他一眼:“我记着呢,刚刚吃过了。”

    唐绍勇放心地点点头,先去打水洗手了。

    俞玥偷偷往外瞅,这时候见唐晋川无奈地看着自己,不由嘿嘿一笑:“咱爸回来了,你不去说说话?”

    唐晋川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微微笑道:“放心,吃完饭我会好好跟他聊聊的。”

    最后一道汤终于弄好,唐晋川便和俞玥拿着碗筷出来,唐绍勇见到儿子显然十分激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一时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等视线移到后面的俞玥身上,不由愣住了。

    俞玥咧嘴一笑:“叔叔好!”

    唐绍勇愣愣地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我见过你!”

    俞玥笑了笑:“叔叔您还记得呢!上次我来是因为我姥姥去世,因为比较匆忙,也没有冒昧打扰你们。”

    唐绍勇面上露出个极淡的笑容:“原来你是小川的女朋友,真是太有缘了。”

    俞玥拉着唐晋川坐下,刻意让父子俩坐一块儿,笑着道:“是啊,上次没敢和您多说。”

    唐绍勇面对儿子,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勉强笑着招呼了一声:“小川,照顾好你女朋友,给她夹菜啊。”

    唐晋川淡淡嗯了一声,惊得他手一抖,筷子差点掉在地上。

    唐绍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说话了?”

    唐晋川点点头:“多亏了俞玥。”

    唐绍勇的双眼慢慢红了,激动地笑道:“好!好!要好好谢谢小玥……”

    俞玥忙道:“叔叔别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

    方清溪笑着附和:“是啊,老唐你见外什么,小玥就和咱们亲闺女一样……快吃饭吧!”

    一家人这才欢欢喜喜地继续吃饭。

    饭后,俞玥主动帮着方清溪收拾碗筷,留唐晋川和父亲单独聊聊。

    唐绍勇有许多话想跟儿子说,可十多年了,儿子面对他都是沉默而仇视的,一时之间,竟让他无从说起。

    唐晋川自然明白他的想法,率先开口道:“妈看上去不错,吃饭的时候没再到处找我大哥了。”

    唐绍勇笑着道:“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犯病了,医生说只要保持下去,就可以慢慢减少药物,以后说不定可以不再吃药了。”

    唐晋川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不由感慨道:“这些年……你一个人照顾我妈,很辛苦吧。”

    唐绍勇微微一怔,摇摇头道:“怎么会?你妈发病的时候也不怎么闹腾的,难道我还看不住她?”

    唐晋川叹了口气,心里十分内疚。

    这十多年来,他任性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真的是没有尽到一个儿子的义务,不仅没有照顾生病的母亲,还对父亲怨恨了那么多年……

    唐晋川望着他,忽然艰难地开口:“对不起……爸,我不是个好儿子,因为我,这些年您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唐绍勇目光宽容而平和,淡淡笑道:“怎么会,你是我的儿子,我一向为你骄傲……当年毕竟是我不对,你还那么小,就让你亲眼见到那一幕,是我没有做好一个父亲,不仅没照顾好你大哥,还害的你那么多年都不快乐……”

    “不,爸,这不是您的错!”唐晋川打断他,眼中闪过一抹深切的悔痛,“您只是做出了应有的选择,是我们不该在危险的地方玩……”

    唐晋川闭了闭眼,艰涩地继续道:“对不起,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恨过您,我恨的一直是我自己……”

    唐绍勇愣住了:“小川……”

    “是我的错,您明白吗!”唐晋川眼圈微红,终于忍不住将折磨了大家十多年的秘密说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害死大哥的人其实是我!是我要在铁路上玩,是我让他站在铁轨中间,是我!这么多年来,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我恨我自己,我睁眼闭眼全是大哥血淋淋的面容!所以我开不了口,说不出话!因为我没脸若无其事地去过自己的生活!”

    唐绍勇沉默了下来。

    唐晋川终于忍不住哭出来:“我快活不下去了,爸,对不起,当时我太任性,只知道逃避……我真的很难过,我不能再恨我自己,所以我只能自私地将怨恨转移到别人身上。我恨了您那么多年,其实真正该恨的是我自己!我才是害死大哥的元凶!”

    深埋了十多年的话终于宣泄而出,唐绍勇淡淡地叹了口气,拍着儿子的脑袋道:“这么些年,你也够了,你大哥不会怪你,我们也不会怪你……小川,你是无心的,折磨了自己十多年,是时候放下了!”

    唐晋川眼睛通红地看着他:“爸,对不起……”

    “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快擦擦,别让你妈和小玥笑话你!”唐绍勇笑着拍了拍他,认真地道,“小川,我是你爸爸,为自己儿子承担所有,这是我应尽的责任,所以你别觉得欠我什么,毕竟我也有责任……我要是早点明白你的心思,也就不会让你背负了那么多年。幸好,幸好我失去了一个儿子,还有另一个让我骄傲的你!小川,爸爸老了,恐怕也帮不了你,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你可别给我丢人,再遇见任何事,都要像个爷们儿一样勇敢面对!”

    唐晋川羞愧得无地自容,重重点头道:“您放心,我再也不会去懦弱地逃避了……爸,我会连着大哥的份儿一块好好活着,替大哥孝敬你们!”

    唐绍勇欣慰地笑起来:“这才是我唐绍勇的好儿子!”

    洗好碗,方清溪和俞玥有说有笑的出来,问儿子:“小川,晚上怎么住,要不要我另外收拾一间房出来?”

    唐晋川看了眼俞玥,笑着道:“别忙了妈,就让玥玥跟我住一屋好了,两张床呢!”

    方清溪瞄了瞄两人,了然地笑起来,高兴地道:“哎,那也行,小玥第一天来咱们家,你要多多照顾着点!”

    唐绍勇喝了口茶,忽然出其不意地问:“什么时候结婚?”

    俞玥一愣,期待地看向唐晋川。

    “中秋过后吧,不如这次你们跟我一起去c市,正好和玥玥的家人见个面?”唐晋川淡定地道,“玥玥开车来的,也方便。”

    方清溪立马欢呼了一声,开心地拉着唐绍勇的手求道:“就按小川说的好么,我还没去过c市呢!”

    唐绍勇想了想,点头笑道:“也行,正好跟亲家商量商量,怎么办你们的事儿。”

    饶是俞玥再厚的脸皮,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着脸笑道:“叔叔阿姨,去了c市,你们只管好好住下,我和晋川都有房子,绝对够住!”

    大家聊了会儿天,唐绍勇刚值了连班,忍不住面上露出疲惫,唐晋川便终止了谈话,带着俞玥回房休息了。

    晚上,俞玥躺在唐晋川的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陌生的环境里,兴奋得没有丝毫睡意,翻过身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吃吃笑道:“唐唐,我真想立马就跟你结婚……”

    唐晋川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又在抽什么疯,淡淡地问:“为什么?”

    “我怕你被小妖精抓走了呀!”

    真想问问他爸是怎么把精神病的老妈治得那么服帖的……

    就不知道对蛇精病有没有用。

    唐晋川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又不是唐僧,吃了可以长生不老,小妖精不会看上我的。”

    俞玥摇了摇头,认真地道:“不,唐唐,你还是处.男呢,精气纯粹充沛,她们可以抓了你吸你阳气,以葆自己青春不老!”

    唐晋川:“……”

    唐晋川再次叹了口气,无语地道:“睡吧小妖精,别说梦话了!”

    俞玥嘿嘿笑起来,看着他小声道:“我想要你亲亲我……”

    唐晋川沉默片刻,默默爬起来,和她挤在一张小床上,两人严丝合缝,紧紧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空隙。

    唐晋川将人搂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充满了爱怜和宠溺:“这样行了吧,快睡,明天还要早起。”

    俞玥抱着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