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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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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元府里。明明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整府里的下人们却都像是顶了乌云在走路,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首先就是老夫人。前天,大房刚搬走,老夫人就非常不高兴;昨天,老夫人去了别院一趟,回来后不虞的情绪更是变本加厉——

    “看水红的脑袋!”大家私底下都这么说,“决计是老夫人砸的!”

    另外,这个家里真正有能力的到底是谁,吃软饭的又是谁,大家也很清楚。

    “大房不声不响地迁了出去,元府这是要变天了呀!”

    实际上,就算他们对水红的伤势有种兔死狐悲之感,但更火烧眉毛的事情莫过于大房元光耀似乎打算和他的母亲以及两个弟弟彻底划清界限。

    下人的月俸说是二房黄素开出来的,但那些钱最根本的来源还是大房元光耀啊!若是主子们闹崩了,他们跟着二三房,有啥好处?瞧,大房已经把他们手下的奴仆全带走了!而他们这种的,一旦没钱,岂不是只能等着被发卖、或者卷铺盖滚蛋?

    底下的人,人心惶惶;上头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二房里,黄素正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生闷气。自从她和元光宗闹崩,后者别说道歉了,竟再也不踏进她的房门,接下来的两个晚上都歇在节夫人那里。她原本已经被元光宗的冷漠刺激到失望,这时更是心如死水——

    呵呵,是她太蠢,还是他太会演,以至于她竟然看错他十几年?便是她确实自私自利,作为主母又刻薄小妾,但没功劳也有苦劳,不至于沦落到只有顶缸这一用途的地步吧?

    元家三个儿子,元光耀是个好男人不必说,就连元光进也比元光宗强好多!她当年眼睛一定是瞎的吧?

    嫁人时脑子里进的水,就是婚后眼睛里流的泪,黄素现在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但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她默默地自言自语,声音悲凉,“真是什么都靠不上了!”

    想到这里,黄素起身,绕到床后。床是实木的,有里外两层木架子,重得很。她颇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它往外挪出一条小缝。

    床底下铺着整齐的条状木板,再往下则是方形石质地砖。黄素小心地掀开几块短板,再拿起底下松动的地砖,松软的泥土里隐约可见一个红木盒。她撇开上面的浮土,打开锁看了看——

    珍珠链子,黄金簪子,还有些稀有的银质通宝。

    “早知道就该多存些下来,”黄素盯着它们,在心里痛骂自己的愚蠢,“我早该知道,老夫人吞进嘴里的东西是不会再吐出来的!”

    那些东西的价值,放在普通人家,好好地过个两辈子都足够。但黄素不挣钱,又花钱花习惯了,只觉得那些玩意儿连给儿子当聘礼都寒碜。

    不对,儿子还要考取功名,黄素又想。从岭南到长安,路上开销就不少,更何况京里还要打点?

    这种捉襟见肘的状况,一下子把黄素刚生出来的那点志气掐灭了——手里没钱,腰杆怎么直得起来?还是要钱啊!

    老夫人和元光宗显然指望不上,难道还是只能靠大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元光耀对自家儿子还是颇为看好的?

    黄素更加犹豫。反正元非晚起水痘这事和她毫无干系;假如她这时候主动向元光耀提供线索,能不能再捞点钱来?

    这么想的时候,黄素已然忘记了,她之前是用什么话说元非晚的。更糟的是,这话已经被元光耀亲耳听见了。最后,元光耀这时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手。她这马后炮来得太晚,已然毫无价值。

    正在她举棋不定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夫人,”黄素的随身婢子在外头低声叫道,“您在里面吗?”

    正在翻点小金库的黄素被吓出一身冷汗。她急忙把盒子放回去,地面恢复原样,才从床后转出来应道:“有什么事情?”

    “婢子刚从外头进来,见大房郎君带着人回府了!”

    “阿兄回来了?”黄素吓了一跳,声音也立刻高了,一叠声问:“人到哪里了?老夫人知道吗?”

    “大房郎君从偏门进来的,一路直奔三房。”婢子很快道,“至于老夫人那头……江婆不在,水红姐姐受了伤在屋里歇着,一时半会儿怕是没人去通报老夫人这件事。”

    老夫人不知道正是黄素想听到的,但是……三房?元光耀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三房那些吃干饭为生的人?

    虽然迷惑不解,但黄素依然决定,立刻去看看。不过,在那之前,她先得把床挪回去。“你去外面盯着阿兄的动向,我马上就来!”

    至于元光耀,他要去三房,自然有他的道理。只不过,他一向很少涉足别家内院,现在又是他该在州学的时间,所以元光进对此十分纳闷:“阿兄,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元光耀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三弟。不得不承认,如果光看外表,元光进也是像模像样。只不过……“阿兄有点事情想问你。”

    “嗯?”元光进十分疑惑。整个三房,从他到他女儿,在元府里的存在感都薄弱到几乎没有,他大哥却突然想问他点事?

    看三弟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啥”的样子,还有桌上井然有序的香炉花茶等物,元光耀默默地叹了口气。换成是元府里其他任何一个人,见到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你为啥悄不做声地搬走了”?只有他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三弟,任何时候都把风花雪月放在第一位!

    “阿兄想问你,三弟妹的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元光进手里还拿着毛笔。猛地听这么一句,手一颤,笔尖的墨水便抖了下来,在上好的湖州宣纸上洇染出一大团墨迹,一副还未完成的墨兰图便毁了。

    “哎呀!”元光进露出心疼的神色,手忙脚乱地想抢救。

    元光耀脑门青筋直跳,一把抄过那张宣纸,两三下就团起来扔进了废纸篓。“听见我问你的话了吗?三弟妹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光进从未见过元光耀这么强硬的态度,不由目瞪口呆,有些愕然。他盯着废纸篓,又抬头看元光耀,如此来回几次后,仿佛才真正确认那图救不回的下场。“阿兄,”他还想掩饰,“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元光耀看三弟目光闪烁的反应,就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要是元光进不心虚,刚才那图被扔了的时候,元光进早就气得跳起来了,还能说别的?“看来你是知道了?”他冷笑一声,“全家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你们很行嘛!”

    “阿兄你……你说什么呀?”元光进慌张起来,“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这反应,就差在脑门上写着“欲盖弥彰”四个大字,元光耀相信才有鬼。“你不是很爱三弟妹吗?她被人下毒,你也能忍着?”

    “……下毒?”元光进的脸色彻底白了。“阿兄,你到底听谁说的?”

    “你现在就不用管我到底听谁说的了。”元光耀不想废话,直接单刀直入:“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元光进不得不面对事实——元光耀不可能被他蹩脚的谎话所搪塞。“有快一年了吧……”他讷讷道,“在换第二个大夫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元光耀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为什么瞒着我?”

    “我……我……”元光进我了好半天,都想不出一个理由来。

    元光耀原先是被隐瞒的愤怒更多些,但对方这种反应,反倒令他愈发狐疑。他把事情串起来想了想,忽而发现一个巨大的疑问:“三弟妹中毒这件事,是大夫告诉你的?”瞧他三弟这种三句话打不出个屁的怂样儿,他怎么觉得不可能呢?

    “我……”元光进更加结巴了。“不是大夫……”

    “到底是谁?”元光耀耐心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索性开始一个个猜。“水红?她自己肯定不会告诉你。二弟或者二弟妹?我看他们也没这种好心来提醒。江婆怕死,那剩下的只有娘亲自己了……”

    元光耀一边念,一边注意着元光进的表情变化。随着他的话语,元光进的神色愈来愈惊慌,直到“娘亲”时到达了顶峰——

    “……娘亲自己说漏嘴了?”元光耀被正确答案震惊了。打死他也想不到,事实竟然是这样!“这种板上钉钉的事情,你竟然瞒着,谁也没说?我真是看错你了!”

    “没有!”因为畏惧而结巴了好一会儿的元光进突然能把话说利索了。“我告诉了婉之!”

    元光耀再次被震惊了。亲娘给老婆下毒,他告诉是告诉了,然后眼看老婆病得快死,却没有任何下一步的反应?“所以呢?你告诉了三弟妹,然后?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告诉你也没用!”有些话开了个头,下面的便容易说了,元光进正是这样。“告诉你,然后呢?连徐大夫都说婉之救不好了,你难道能救吗?”

    这话太噎人,元光耀气得胡子直抖。“……谁跟你这么说的?”等了半天,他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是不是,还是娘亲?”

    元光进原本盘腿坐在长几后头,此时霍地立起了身。“是不是又怎样?婉之已经中了毒,这是事实!如果告诉你,你就会生气,就会像现在这样!然后呢?下一步呢?你眼睛里进不了一颗沙子,肯定要整治,要肃清!等你连娘都不管了的那天,还会管我们?”

    如果说元光耀来之前还觉得三弟和二弟有所区别的话,他现在也彻底失望了。他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多,到头来他却是这个家里最不值得信任的人?呵呵,何其可笑!

    然而,元光进的话还没有说完。“而且,我无凭无据,和你说了,你就会信吗?除非亲耳听见,否则谁都不会信吧?若是你信了,家里因此闹崩,还不都是我的错?这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是受害者!我只希望这事不会再发生!”

    不该是你的错,就合该是我的错了?

    因为怕自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稳生活受到影响,就帮人藏污纳垢、帮人骗我骗得团团转?要不是女儿无缘无故得了水痘,拔|出下面一大堆黑|幕,我就合该被这些白眼狼骗下去?

    “很好,”元光耀一边点头,一边说,“原来你们都是这样看我的,很好。”他现在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平静到令人心冷:“那行,现在就和我去娘亲房里吧。我还有几句话要说,你们最好听一下。”

    见大哥脸上毫无表情,元光进心里咯噔一跳,忽而觉得自己刚才那些话说多了。“……还有什么事?”他勉强维持了刚才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语气,但心里又开始发颤。完了,他好像彻底把他大哥惹毛了!

    元光耀深深地盯了三弟一眼,没直接回答。“我已经派人叫光宗回来了。你去了就知道。”话说完,他便大步迈出了门槛。

    至于元光宗,他说是天天去县衙,但实际上只有上午懒洋洋地当班。左右小山城没什么事,大部分时间都在磨洋工。要不,他怎么能有时间包|养外室?

    今天比往常还要清闲,元光宗便琢磨着,早退去找惠儿。

    黄素早就人老珠黄,同房他都提不起兴趣。节夫人的欲拒还迎那一套,他也吃腻了。惠儿虽然是个寡妇,然而年轻貌美,在床上浪起来的劲儿,十个黄素加节夫人都比不上。他食髓知味,恨不得天天腻在她身上。

    黄素只道他天天夜里宿在节夫人那里,她又哪里知道,这男人早在白日里就把每天的存货都喂到一个寡妇的身子里去了?

    想着惠儿的大红肚兜,粉嫩藕臂,还有那两条白溜溜滑腻腻的长腿,元光宗身下就是一热。他再也忍不下去,便寻了个空当,想悄悄地出门。

    只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在真的出县衙大门前,元达便寻了进来,说元光耀请他回去议事。

    乍一听这话,元光宗脑袋嗡地一响,还蠢蠢欲动的下半身顿时就消停了。他大哥回来了?这个时候?最近破事一箩筐,怎么可能有好事!

    当元光宗进门的时候,正好碰到黄素在三房外伸头探脑。他这时也顾不得和黄脸妻子较劲,走过去就问:“阿兄在里面?”

    黄素正估摸着是自己进去还是等人出来,未曾想后面一道声音,顿时被吓了一跳。等她听出是元光宗,脸立刻拉了下来。

    这臭|婊|子,给脸不要脸!元光宗见她没回答的意思,心中便骂了句脏话。唯一阻止他破口而出的理由是,元达还在边上,而里头也隐隐传出走动的声音。

    元光耀刚走出来,便看到元光宗和黄素的四只眼睛都望向自己。换做是心情好,他还会笑一笑。但这当口,他就算是个心大的神仙,也笑不出来了。“都回来了?”他冷声道,“那正好,一起走吧。”

    “阿兄……”元光宗还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事,元光耀就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眼神都不分给他一个。

    元光宗心中那种不妙的预感达到了顶峰。见元光宗从后面出来,他急忙问:“今天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元光进略有些心虚地摇头。他才不会说,他刚才似乎往元光耀本来就很旺的火上浇了一桶油呢!

    这个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老夫人在床上眯得心满意足,这才慢腾腾地起来。“水红,”她吩咐等候已久的婢子,“服侍我起来。”

    这老太婆吧,早上起来一次,也就装个样子,不一会儿便躺回去补回笼觉。只可怜服侍的婢子,被她一起一睡地来回折腾。

    头上还有隐约的痛感,一阵一阵犯晕,可水红一点也不敢显出来。因为她知道,若她不能撑过去,下场会更倒霉。所以,她默不吭声地服侍老夫人梳洗,话都不多说一句。

    老夫人自言自语很能得趣,也不在意这些小事。“一个婢子就是不好使,他们怎么也不知道眼色,再买个婢子来?江婆我给出去了,水碧也给出去了,怎么就不能多要一个婢子了?”

    水红继续沉默。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从院子里的婢子挑一个进屋子即可。但听说要服侍老夫人,那些婢子没一个愿意的。有人甚至暗自使手段调到柴火房去,为的就是避开老夫人的视线。黄素找不到人,自然也就填不进来。

    早知道这样,老夫人说要埋眼线的时候,她就该自告奋勇地去大娘那里!可现在,想什么都晚了!

    只不过,今天和平时有些不同。水红刚帮老夫人把衣服穿好,外头就传来一片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零星话语:

    “好歹让人通报一下吧……”

    “我还赶时间。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我说完就走。”

    “谁在外面吵闹啊?”老夫人一听就怒了。必须得说,她正是听出了元光耀的声音,才气得这么快。“这一大清早的就高声喧哗,还有没有规矩了?”她嘲讽道,起身出去,连妆也不画了。“哟,这是谁啊?竟然还有脸回来?”

    老夫人那是有名的大嗓门,尤其在她一点不想掩饰的时候。人未到声先到,元光宗元光进黄素三个心里都是咯噔一跳:这阵势,看来真没好事!

    反观元光耀,听着这含沙射影的话,居然依旧平心静气的。“儿子搅扰母亲,这是第一次。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了。母亲便担待点吧。”

    老夫人刚掀开门帘就听见这么一段绵里藏针的话,更加不虞:“对母亲不孝,谁给你这个胆子?”

    元光耀没说话,只侧了侧头。跟进来的元信会意,立刻从包里掏出了账本。

    乍一看那眼熟的封面,老夫人和黄素立时都僵住了。又拿账本打脸,这是什么意思?

    而已经有所听说的元光宗看她们的反应,顿时也猜出了东西是啥,笑容凝固了。“阿兄,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嘛。”

    只元光进一个不知道那是什么。他狐疑着,又见大家都了解的模样,不由上前两步,就着元信的手翻开查看。可只看了第一页,他的嘴唇就哆嗦起来。“这……”十几年前的账本!元光耀这是和他们算账来了呀!

    “对呀,你看我,不是在好好说吗?”元光耀道,语气都可谓温柔了。“三弟也看过了,那想必大家都知道,这本子是什么了吧?”

    老夫人气得话都说不出口,只有元光宗还能接话:“……阿兄,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元光耀反问,甚至笑了出来。“这话该是我问你们吧?阿晚莫名其妙地过了水痘,差点没病死。还有三弟妹,那病也不是怪病,而是中毒。这些你们全都知道了,就把我一个当傻子耍着玩?”

    此话一出,四座寂静,简直到怕人的程度。

    尤其是老夫人。她颤巍巍地盯了低着头不发一言的元光进一眼,知道事情败露,顿时面如金纸,全无血色。刚才的那些嘲讽和愤怒全都不翼而飞,统统变做了不可置信——

    老大怎么会知道她下毒的?她瞒得那么好!

    元光宗和黄素的震惊也不比老夫人少。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是面不和心不和的状态,但此时的想法却是完全一模一样——彻底完蛋了!

    “我想,事情到了这种程度,再问你们之前做了什么,也没什么用处。”元光耀继续道。“而且绕来绕去也没有意思,”他稍稍停顿,语气决绝:“既然这日子过不下去,那便分家吧。”

    ……分家?

    一票人全都被吓住了。大房要分出去?那怎么能行?别的暂且不说,没了最大的经济来源,他们难道要饿死吗?

    老夫人脸色先青后白,又涨成了红。“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是我做主!”她厉声喝骂。

    “哦?”元光耀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敢问母亲,您真的觉得,以您做下的事情,还能自居一家之长的位置吗?”

    “你……”老夫人没想到元光耀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浑身都哆嗦起来。“反正我不许!你要是敢那么做,我就告诉所有人,你不奉养老母!”

    不孝是个很难听的罪名,闹大了绝对影响仕途。她自以为这是个很有力的威胁,但元光耀根本不把这放在眼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已经失去了那么多,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那您大可以去说,随便说,我无所谓。您若是要您的奉养费,账本里已经记得一清二楚了。”元光耀轻描淡写地道。“如若您觉得不够,我便把这些刻印几份,挂在县衙和州衙外面,让大家看看,到底够是不够。”

    老夫人这下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拿了多少,她自己心里有数;要是真挂出去,老脸还要不要了!

    事关重大,元光宗和元光进的表情也十分难看。如果说老夫人拿元光耀的钱还情有可原,他们两个成年的弟弟算什么?吃软饭的?一旦曝光,那不是要不要脸的问题,那是彻底没脸!

    “阿兄,你消消气。”元光宗僵硬地陪着笑脸,“别因为一时意气,就……”

    “我是不是一时意气,等你看到账本挂出去就知道了。”元光耀冷冰冰地打断他。“又或者,你们想要先看我去挂,再同意分家?”

    ……那怎么可能?!

    “阿兄……”元光进也软了。“我刚才不该和阿兄说那样的话,阿兄你别往心里去。都是一家人,咱们坐下来谈谈……”

    “阿晚被你们欺负时,没听你们说我们是一家人;对家人下毒的时候,也没想我们是一家人。等到这时候再来说,你们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说出那种话,你们自己信吗?”元光耀冷声道。

    没一个人说话,没一个人敢动。

    “没话了?就是都同意了吧?”元光耀抬起手,元信立刻递上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既然这样,这里是分家协议,大家都签个字吧。”

    连这个都准备好了?老夫人、元光宗、黄素、元光进四人眼前顿时一黑。

    但没等他们其中的哪个人“晕”过去,元光耀便好心提醒道:“我还带了印泥,别白费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