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折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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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临渊派,我的地方。”宁湖衣低声解释,末了又添道:“别怕。”

    本是安慰之语,却让顾少白想翻白眼。几刻钟前才看他将个活人炼成小鬼吞进肚里,嘴角的血迹至今没擦干净,这会儿叫他别怕,他能不怕吗!真不知到底是安慰还是威胁!

    不过临渊派……等等,他刚才说的是临渊派?!

    竟然是临渊派!顾少白激动了,这临渊派不正是《器灵》的男主秦逸十五岁时进的第一个修真门派吗!就是在此处,临渊派掌门替秦逸拔除魇魔,让他显露出单系火灵根的绝佳天赋,进而在宗门举办的鉴宝大会上被天下第一大宗上清御剑门的长老看中,由此拉开了轰轰烈烈打怪收小弟、潇潇洒洒升级泡妹子的长生之途!

    多美好的人生啊!可惜他不是男主,他穿成了器灵!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顾少白欲哭无泪。不过话说回来,男主虽然厉害,要是没契约的压制,还干不过他的器灵。他记得当初开文的时候正流行后宫种马,他看得腻味,决定来点不一样的,却又因为是第一篇文,不想太过跳脱,所以才有了《器灵》类似双男主的格局。

    为了塑造这个器灵,他真可谓煞费苦心。外型自不用说,铁定俊美无匹了,还集睿智高冷于一身。若说男主是多情洒脱型的,做事全凭运气和冲动,那他的器灵就是专情严谨型的,因与男主共生共荣,暗地用谋略帮男主解决了不少麻烦,颇有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意味。而且这器灵生前还是个很了不得的大能,意外被男主炼魂入器才成了器灵,论外貌、气质、武力值完全不输男主,除了没妹子悲催了一点,毕竟跟着男主有肉吃,整体来说还是很酷拽狂霸叼炸天的,看看,就连书名都叫《器灵》呢!所以更悲催的是他连男主的器灵都不是,他的主人叫——宁、湖、衣。

    宁湖衣、宁湖衣……宁湖衣是谁?顾少白摸着下巴,想起临渊派在男主入门前已衰落百年,派内人才凋敝,一共才两代弟子,除去掌门和长老那一代是寒字辈的,其他都是云字辈的,究竟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姓宁的?再说修士一旦入了修仙法门,俗世种种都譬如昨日死了,一般会重新给自己取个道号,有门派的则会由门派赐下字号,哪有像他这样用俗家名自称的,难不成是个负责洒扫杂役的外门弟子?

    不知他连名带姓地迭声叫自己做什么,宁湖衣冷道:“叫主人。”

    顾少白:“……”

    一不留神又说漏了嘴,顾少白蹲在地上画圈圈,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撕了。好在没说什么奇怪的话,遂放下了心,可瞥到池中人面上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又忿忿不平起来。

    穿成这副游魂摸样且不说了,只怪他命不好,三番五次脱离剧本的打击已让他心情沮丧,临了还要叫一个陌生人做“主人”……恕他实在叫不出口,干脆闭嘴装死,沉默是金。

    偏偏有人就不如他愿。

    “怎么了?小东西。里面呆得不舒服?”半天听不到顾少白的声音,宁湖衣十分不喜他静默不言的模样,宁湖衣皱了皱眉,这般问道,可手里的动作却与话中的关切之情丝毫不相干,屈指将圆溜溜的鲛珠弹过来拨过去,闹得顾少白不得不开口。

    “别晃,别晃,我晕。”顾少白连声讨饶,就怕惹变态翻脸要揪他出去肉搏。又觉着他话间呼猫唤狗似的三个字昵称实在让他无法消化,于是硬着头皮和宁湖衣打商量:“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这么叫啊。”

    宁湖衣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小东西还害羞啊。”

    似是而非又暧昧无比的口气听得顾少白一个激灵。回神惊觉他……这是被调戏了么?!下意识往池里瞥了一眼,正巧撞见宁湖衣笑意浓厚的眉眼和唇角,冷不丁心跳有点快。

    这满满宠溺感到底怎么回事?!更可怕的是他脑子还没想明白,身体竟然已经默默地做出了回应,绝对不正常!

    顾少白心生警惕,觉着心底仿佛有另一股不属于他的情绪占满了他的胸腔,只要对上宁湖衣,整个人都怪怪的。心念电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脑海。他不会穿越进纯爱文里了吧?!啊呸,自己写的文自己能不知道吗!那可是正宗的种马……噢不,是正常的全年龄向的打怪升级流小说,瞎想什么呢。

    压下心底越来越诡异的念头,顾少白强迫自己把思绪拉回正事上。

    这宁湖衣到底是谁?不管他承不承认,对着这个新上任的便宜主人,顾少白好奇心不小,静下心来把剧情和大纲设定前后梳理了一遍,发现文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姓宁的人。贩夫走卒类的小配角他可能不会每个都记得,但可以肯定的是有名有姓的修士绝对没有,哪怕是那些没有戏份只存在于众人口口相传的描述中的角色也没有。

    任顾少白想破了脑袋也预料不到他的上帝视角居然毫无用处,一时思绪万千,不妨这一想又想得久了些,再次惹得宁湖衣不快。

    又不吭声了。宁湖衣转转眼珠,正欲故技重施,鲛珠内的顾少白心头一跳,忽地袭上一股不祥的预感,莫不是外面那人又要耍花招了吧!

    “我不是……”顾少白出声示意,脑中迅速回想先前的话题,总算被他想起来了,赶紧道:“我不小了。”

    “唔。”宁湖衣不置可否,让顾少白辨不清他的喜怒。记得他先前说什么“灵体初生”的,与他寥寥几句也不似十分熟稔,估计两人今儿还是第一次见面,又或者本就没有器灵,自己一缕孤魂不巧穿进他的法器里才被他当成了器灵。总之目前寄人篱下受人钳制是肯定的了,真怕他仗着主人的身份随便给他按个阿猫阿狗的名字。

    倒是顾少白多虑了。此时的宁湖衣压根无暇分心在意这种无聊小事,他端坐起身,将垂下的发丝拂到身后,抬起手掌置于鲛珠之上。腕上的锁魂笼知他心意,很快将珠子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隔绝了内里意外打开的窥视外界的通道,只留了顶端一个小小的开口。

    呵气成雾只在眨眼之间,倏忽雾又凝冰,将手掌割开一道口子,鲜血滴下,正没入鲛珠上方的开口之中。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托于鲛珠下方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手诀。

    待到诀成,鲛珠四周蔓上繁复血纹。宁湖衣笑了笑,在血纹闭合前轻唤:“那……少白?”

    顾少白正出神,冷不防听宁湖衣唤他名姓,飞快回道:“嗯?”

    话音刚落,整个幻境微微一颤,继而又像无事发生一般静得出奇。

    怎么回事?敏锐地察觉出了这一丝细微的变故,顾少白惊起四望,发现周围一切如常,下意识地去寻宁湖衣,见脚边碧波粼粼如旧,池中倒映出的外界景象却已褪得干干净净,他再也看不到外面了。

    铺天盖地的雪停了,仿佛时空都凝固无声。静默片刻,远处天幕有血光乍现,似霞似辉,妖冶万分。

    “唔!”顾少白疑惑,正想开口询问,忽而闷哼出声,心口蓦地一沉,周身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与此同时,脑中凭空响起一串似钟鼓般洪亮的咒文:“以血连魄,以身镇魂,以天道之名,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