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飞醋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总裁爹地,妈咪9块9!暖婚33天

一秒记住【乐文小说网 www.lewensh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雪梨正在厨房熬着粥呢,清淡的米香在热气中氤氲,让她觉得身心愉悦。

    她刚过来的时候崔婉还有点紧张。别的倒没什么,知道她做的几样都简单,说累着倒不至于,但厨房毕竟热一些,怕她怀着孕热出个好歹来。

    雪梨就很主动地把窗户全打开通风了,到现在,粥锅蒸锅全用着,也就是薄薄地出了点细汗。

    她近来多思是不假,但同样也容易高兴。一丁点好东西都能把自己哄开心了,觉得日子特美。

    比如现下看着粥锅里大米和绿豆被煮开了花,她都能笑笑,自己也说不准在笑什么,总之是心情挺好。

    算算时辰,离前头散席还早着呢,她就拉了个椅子过来坐下。粥用小火继续煲着、发糕发面饼也用小火继续蒸着,想着等到前头散了宴再端出来,他可以趁热吃!

    雪梨支着额头发愣傻笑,小歇了一会儿,见有人进来才看过去,几个宦官在门口欠身:“阮娘子……”

    “有事?”雪梨口气懒懒,那几人稍静一瞬,为首的一个道:“前头吩咐,让给娘子您换个住处。说陛下近来……近来会忙,日日有人觐见什么的,对娘子您可能不太方便。”

    哦……

    雪梨想想,一边很理解,一边又难免有点小失落。

    其实她也知道,就不该直接把她和陛下安排在一处院子,这么安排了是他照顾她。

    可是毕竟这些天都一直在一艘船上住着嘛!晚上他总会搂着她说说话,有的时候阿杳也会耍赖撒娇要蹭过来跟他们睡。她当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啊,更像一家人,亲密无间满是温馨。

    不过既然他有正事要办……那让她搬去别处,她就去呗。

    雪梨心里一番颠来倒去的小情绪,末了站起身先去找了崔婉,让崔婉帮她看着锅、宴散后再把吃的给他送过去,然后就随几人去新的住处了。

    本来都是她亲手送的,但既然做了这安排,他没准今晚已经要忙了。何况她这还怀着孕,换院子什么的也累,还是收拾妥当就好好歇着吧!

    到了新住处一看,阿杳已经在了,扁着小嘴儿跟她说“见不到父皇了”,雪梨揽着她笑哄:“乖哦阿杳,好好睡觉,明天起床娘就带你去找父皇!”

    而后各处收拾妥当,她为了哄阿杳开心就领着阿杳前院后院地逛,逛着逛着,突然觉得莫名凄清。

    也不知是哪里的感觉。可能是因为这些日子二人都一直在一起,忽地得知今晚要分开住……有点不适应吧!

    觉得四下里都空荡荡的,陈设什么的没有那边讲究也是当然——这还是拜她自己所赐,皇帝早先直接吩咐了二人住在一起,所以这一处大概是现收拾的。

    雪梨走了一圈就觉得兴致缺缺了,便揽着阿杳坐在廊下看了会儿月亮。月初,月亮也就那么一道小弧,她带着阿杳念了两遍《静夜思》勉强应景,之后看阿杳打哈欠了,就牵着她回屋睡觉。

    阿杳到底是小孩子,困了之后又盥洗一番就算扛到了极致,往榻上一栽就睡了。

    雪梨可还精神着呢。

    她就伏在案上开始瞎琢磨啦。琢磨他今天是不是又要躲去后面催吐好多回啊、琢磨这地方鱼米之乡是不是好酒烈酒特别多啊什么的,然后又特别担心他明天早上起来会头疼、今天晚上睡觉会觉得天旋地转……这两样在她看来都可难受了,尤其是第二样,不能好好睡觉就连吃饭都没胃口。

    哎……而且喝多了之后,吃东西都会觉得苦。

    雪梨胡思乱想得直叹气。目光一抬,见出去闲逛的苏子娴和芝麻正进院,心念一动,暗说:刚好!

    她便去找苏子娴,把自己刚才的那一堆担忧说了,说想劳她去陛下那边盯一盯,好歹劝着陛下吃些粥再睡。

    苏子娴和芝麻的神色都僵了一瞬。少顷,苏子娴缓缓地吁了口气,笑跟她说:“我看……不用了吧。御前那么多人呢,陈大人和徐大人这趟又都随出来了,不用你操这个心。”

    “我也知道。”雪梨叹气,“可就是不放心、越想越不放心,要不……要不你晚点的时候帮我去问一声也成,我能听到前头回个话也就没事了。他若真喝了酒吐完就饿着睡,那太难受了。”

    一贯和她挺亲近的苏子娴却沉默着没应她这要求,良久,苏子娴又说:“肯定没事,你就安心歇着吧。陛下九五之尊,为他上心的,从来都不止你一个。”

    雪梨稍一愣,或多或少地听出点不对头。

    苏子娴半个字都不肯再多提,咬咬牙,转身就回屋去了,狠下心房门一关,只跟雪梨说她累了想睡了。

    雪梨怔在门外,末了,她看向芝麻。

    “……娘子。”芝麻心虚得直倒抽冷气,支支吾吾,“我、我也逛累了,想先去睡了。这儿有些点心,都是城里出名的东西,子娴姐姐给娘子带的……”

    “芝麻。”雪梨神色一冷,踱上前一步,目光在她面上划来划去,“怎么回事?你们知道什么了?说来听听。”

    “娘子……”芝麻向后一跌都想给她跪下了,偏雪梨一拽她,口吻清淡:“快说,我怀着孕呢,别让我着急。”

    芝麻哪敢让她着急啊!知道她怀着孕,被她这么一拽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于是芝麻就小心翼翼、磕磕巴巴地把乡绅们送美女的事跟她说了。从最初在城里听到坊间街头的传言、到回来时恰好看见美女们排成一列往正厅去……

    芝麻抹着眼泪宽慰她:“娘子别伤心。我凑近了瞧了瞧,那些个官家小姐虽然生得标致,但比后宫的嫔妃们应该还是差远了……陛下就算召幸了谁,那也就是一时兴起,跟娘子您的分量不能比的。而且娘子您这不是有着孕不能侍君么,这事也、也……”

    芝麻口中一句“这事也正常”还没说完,雪梨便已转身往房里走了。

    回了房也不想说话,她挥手让豆沙杏仁都退了出去,然后自己躺在榻上发愣。

    这事是正常,可她就是心里难免小别扭。

    还可以有别人侍奉他……

    雪梨蹙着眉头翻个身搂住阿杳,心头一阵突然而至的无助。

    接着她就在想,万一这些人里,真有那么一个特别好的呢?特别漂亮或者特别有才,或者就是合了他的眼缘,然后她们的家世还比她好,又正是她有孕不能侍君的时候。

    雪梨咬着嘴唇擦擦眼角的湿意,忍不住担心等到她能侍君的时候,“君”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不会的不会的!别瞎“多思”了!

    雪梨揽着阿杳的胳膊一紧,心里直骂自己最近心思太重。他才不会就这么忘了她呢,她这儿有阿杳,肚子里还有另一个孩子,哪是那么轻易地就能被忘掉的!

    一口气忘掉三个人很难呢!

    可是、可是他这些日子,都不会来见她了吧……

    芝麻说,有二十几个人呢。就算赐给藩王一部分,留在他身边的也还能有四五个,那都是漂漂亮亮的姑娘,论年纪跟她差不多,可她怀着孕身材都走形了,脸也胖了丑了……

    雪梨想着想着就困了,犯着困,眼泪还是出来了。她一边知道这很“正常”,一边又觉得好不公平——毕竟辛辛苦苦怀孕的是她啊!他在这个时候去宠幸别的姑娘……

    她宁可他平常去。

    最后她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入睡了,一整夜,都不由自主地紧紧拥着阿杳,已经好久没有觉得这样不安全过了。

    .

    皇帝鲜少有这样宴席之后竟不用大吐的时候。

    这还得多谢藩王们识趣。平日逢了宴席可劲地灌他都不要紧,今天他说了一句“阮氏有着孕呢”,大家就都一脸了然了。

    每个人都有意识地少敬两杯,整个宴席下来他就能少喝不少。

    是以回到房中后,他也就是头沉得厉害,胃里并不难受。栽在榻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天都没亮就已经醒了。

    皱皱眉头,谢昭伸手往旁边一摸:空的?

    他这才睁了眼,坐起身想了想,觉得是不是又是陈冀江多事,怕他喝酒之后按捺不住伤了雪梨,把人安顿去别处了。

    便叫了人来,皇帝稍打了个哈欠:“雪梨呢?”

    进来回话的小宦官低着头:“挪去持月坞了。”

    皇帝“哦”了一声便下了榻,吩咐人服侍更衣,而后穿着舒服的常服小饮了半盏茶缓神,出门便让陈冀江领路,往持月坞去。

    陈冀江紧张得头皮发麻。

    那边的事他听说了。豆沙过来回的话,说乡绅献美女的事阮娘子已经听说了,心情不太好,但也没说什么,早早就睡了,饭也没吃。

    现下倒好,陛下在宴上倒没把坐到身边侍候饮酒用膳的轰走,但宴后只随口赐了几个藩王,自己压根没提要召人侍寝——如此这般,陈冀江这会儿心里哪能不慌啊?这不成了他们无缘无故让阮娘子委屈了一回吗?陛下不得活剥了他啊?

    这么想着,陈冀江就一路都没敢抬头。到了持月坞、进了院子,他一欠身就缩了,斜眼瞟着陛下进去,立时三刻就想把他那得意门生徐世水拉来揍一顿!

    都怪徐世水,干得这叫什么事!前前后后乍一看每一环都像个样子,其实每一环都没到位!

    .

    正屋里,原在卧房外打盹的豆沙杏仁乍闻得圣驾到了,连起身都没来得及,就地由坐改跪行了个大礼,而后皇帝进屋,她们赶紧随进去掌灯,再然后便退到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了。

    谢昭走到榻前定睛一愣。

    他原就是想来看看来着。他有宴席的时候,雪梨总要熬着等他,他怕她今天也熬着或者睡不踏实,就想过来知会一声他没事。

    孰料这么一瞧,竟看见她虽是侧躺着背对着他,也还能依稀瞧出未干的泪痕在脸上印着。人是睡着了,但也是眉头微蹙着,好像睡前正有很不开心的事情。

    谢昭踌躇了片刻扰她熟睡是不是不太好,最终还是觉得先问了为上——万一是什么大事,拖到明天早上就耽搁了呢?

    于是皇帝在榻边坐下,轻拍拍她的肩膀,俯身在她耳边轻道:“雪梨?雪梨,先醒醒。”

    雪梨正睡得意识模糊,做梦梦到自己怀胎已经七八个月了,挺着大肚子看到他揽着水灵灵的江南美人儿从面前过去,理都没有理她,弄得她难过死了!

    梦里的委屈十分真切。那股心酸正逼得她想哭,肩头的感触就让她醒了过来。

    雪梨睁睁眼,眼前的面容由模糊变清晰,她禁不住地一缩。

    “怎么了?”谢昭揽着她,想把她翻过来变成面朝着自己,但她居然有点抗拒,身子僵着不动,过了会儿之后反手推他:“这么晚了……陛下还不休息?”

    谢昭皱皱眉,目光再度投在她面上的泪痕上,这回问得直接:“好好的怎么哭了?”接着就想把她从阿杳身上扒拉下来,“还抱着阿杳?你就不怕她踹到你?”

    阿杳现在手脚都可有力气了,昨天晚上非要蹭到他们床上睡,半夜的时候小拳头一下糊到他脸上,他当时便觉得眼圈结结实实一阵麻。

    然后他赶紧把阿杳挪到床榻最内了,自己又隔到二人之间去,生怕她睡在中间一会儿朝着雪梨来一拳!

    雪梨就这么被他强扯着放开阿杳,不情不愿地倚在他怀里,望了他一会儿之后,眼泪到底还是下来了,她赶忙给自己擦眼泪,跟他说“没事没事”,然后逼出个笑脸:“我孕中多思嘛!陛下您去歇着吧!”

    别的她还能说点什么?说她不想他去召幸别人,还是说她正吃那些官家小姐的醋呢?

    谢昭凝视她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不对。眸色一沉,厉声把陈冀江喝了进来。

    陈冀江才不打算自己扛这火气!他是拎着徐世水一起进来的,俩人扑通就一起跪下了:“陛下息怒!”

    皇帝冷眼睇着他们,思了一会儿,把话说得实在:“后头的事你们肯定清楚。她突然换住处是怎么回事?哭成这样又是怎么回事?”

    这回雪梨真慌了!他们照实一说,不就等于把她吃醋的事都说了吗?!

    除了那次对安锦以外,她还没当着他的面显示出这种嫉妒呢!

    她这么一急,觉得还是“先下手为强”比较好,猛一拽皇帝,主动解释道:“陛下息怒。我、我没什么嫉妒的意思,就是怕陛下见了那些官家小姐之后,彻底把我给忘了!所以小哭了一场……”

    她把“彻底”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好像如果不是担心这个她就一点都不难过似的。

    谢昭回眸瞅了她一会儿,“嗤”地一声笑了,语气无奈:“你这吃的哪儿的无名醋!”

    这种醋要吃,是吃不完的。世家们不会用这种法子往他身边送自家女儿,显得颜面有失。但世家们的大小门客都不少,送送这些门客家的小姐可不丢人,对门客们来说同样是件好事。

    从他还是个皇子开始就在经历这种事,惠妃淑妃还亲自出面接待过这些官宦小姐来着。眼下……

    雪梨还在他怀里扭呢,嘟囔着非强辩自己没吃醋!没嫉妒!没不高兴!

    ——谢昭心说,不会装大度就别装了,这么强顶一点都不像好吗?

    他就板着张脸,两只手一起摆弄她,把她在怀里摆成个看起来很乖顺的姿势,然后自己也躺舒服了,搂紧点儿,开始哄:“吃她们的醋,你有没有点出息?你在宫里七八年了,还不比她们强?她们哪有你好?”

    这话听着纯属哄人,其实也是实话。

    这些个门客家出来的官家小姐,一般才貌都有一些,规矩也不差。一个个又都是家里宠大的,心气儿同样不低。这就导致她们被家里送来讨好达官显贵总觉得抹不开面子,想上前侍奉周全给自己挣个前程又格外扭捏,弄得他比她们还别扭。

    这些天日日守着雪梨、顿顿看她大快朵颐,他都有日子没吃饭吃得这么别扭过了。刚才旁边坐着的那个,看姿色确实是一行人里最好的不假,但坐在旁边身子僵得连筷子都不会拿了。

    搞得谢昭都不敢拿正眼看她。可是,骂她哄她又都没必要,他就只好当她不存在,自顾自地把这顿饭吃完了。

    回来就看见这个呆梨子吃飞醋吃到哭!

    雪梨伏在她怀里被反问得脸上直热。好一会儿,她往他臂弯里钻了钻,磕磕巴巴:“其、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我怀着孕呢,你若是……”

    他突然放开了她,惊得她一哑。却见他坐起身兀自脱了鞋子,从她脚边的地方上了榻,把熟睡着的阿杳往里一挪,径自面对着她以手支颐,微笑:“我若怎么着?你说。”

    他本就生得俊朗,眼下这么温和微笑……

    雪梨一下就傻了,什么酝酿好的大度话全噎了,翻过身蹭过去,伸手紧紧一搂他:“没什么!我忘了我要说什么了!必不是要紧事!”

    她才不要把他往别人榻上推呢!他这么好又这么好看!那么违心的话她说不出来!

    什么叫“也没什么”?可有“什么”了!关系可大了!

    雪梨心里执拗面上羞赧,往他怀里钻得就特别努力。

    皇帝眼眸轻垂,笑看着面前的这只泥鳅也不吭声,随她别别扭扭地使劲钻。

    ——他又不傻,她那句话说到一半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能让她说出来就怪了!

    待她消停之后他也躺下去,俯首一吻,啧啧嘴:“你个醋梨!以后是不是不能惯着你了?不然你总胡思乱想……要不我勉为其难多去去后宫?哎这个好难……”

    “别别别!”她倏然抬头,一双明眸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郑重劝道,“陛下可千万别勉强!这种事得自愿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