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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有人要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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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控室里陷入了短暂的静谧之中,林静看着对面的徐宣,像极了十年前的他。当初的那些坚持,到最后还是抵不过严酷的现实。

    “林平……”林静情不自禁地低喃出声。

    郑宇看见林静出神的样子,轻咳了一声,“看够了没有?”

    林静有些尴尬地收回了目光,“可是光凭一个眼神,你们怎么就能断定徐宣就一定是多重人格分裂症患者呢?也更加不能说他就是凶手啊!”林静觉得仅凭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就下结论,实在是太过武断了。

    “你觉得,我会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郑宇显然对于林静的质疑相当不满意。这个女人的观察力全都用来怀疑自己了吗?!

    “那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臭流氓的诚信吗?”林静丝毫不让,在看到真凭实据之前,她是绝对不会轻易怀疑徐宣的!

    “我看你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郑宇竟然被林静的几句话挑起了丝丝怒火,自己这是怎么了啊!平时不是很冷静的吗!

    “拿出证据!我才会相信!”林静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显得尤其坚决,捍卫徐宣的决心也似乎超出了一个警察应该恪守的范围。

    “证据自然有,只是林静,你会不会对徐宣太偏袒了些!”时迁的脸色并不好看,眼前的这个少年,很有可能就是杀死莎莉的凶手。可是现在他们自己的同伴不但不想着去惩罚杀人凶手,反而要替他伸张正义。

    “时迁,我并不是想要偏袒徐宣,只是他也是人,我们不能随意地论断他。”林静想要向时迁解释清楚。

    “他是人!那莎莉就不是人了吗?!”时迁再也受不了了。从昨天得知莎莉的死讯开始,他就一直在麻痹自己。一整晚,他都在翻看所有相关的档案资料,他根本没有办法睡觉,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以前和莎莉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他想要立刻飞奔到莎莉身边,哪怕现在陪伴他的只有冷冰冰的尸体。可是,他不能!他不能让自己沉浸在悲痛中,因为他需要给莎莉一个交代。经过一夜的努力,他和郑宇总算有了一点眉目,可是现在又算什么!又是同伴的怀疑吗?

    时迁整张脸因为痛苦而变得异常扭曲,猩红的双眼狠狠地注视着林静。

    虽然时迁已经在川道林警局工作了三年了,可是林静一直不知道他的来历。三年前,老头突然带着他出现,介绍给大家,说是以后一起工作的同事。当时林静以为能让老头这么看得起的人肯定很有本事,但是在之后的案件中,时迁也只不过是负责开开锁、撬撬门这一类的事情,和局里的同事也从不来往。可是,这两天,随着和时迁接触的增多,林静发现时迁以前不仅是南尔警局的警察,还是一个高技术人才。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默默无闻地窝在川道林这个小地方,到底又是在逃避什么?

    林静没有被时迁可怖的眼神吓到,反而主动迎上他的目光,想要从中探寻出些什么。看到林静没有什么反应,时迁也渐渐冷静下来,其实细想想林静说的也并没有错。一时间,时迁觉得自己很混乱,直接推门跑了出去。

    “时迁……”林静想要拦住他。

    “让他自己先冷静一下吧!”郑宇知道时迁已经忍得够久了,现在的他需要好好释放一下自己。从昨晚开始,他就一直不让自己停下来,逼着自己不去难过,逼着自己不停地翻卷宗,逼着自己马不停蹄地找线索。这些他都看在了眼里,时迁啊,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莎莉!

    “你和时迁以前不是南尔警局的同事吗?那你肯定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还有他和莎莉之间的事情,是不是?”林静转过身急切地向郑宇询问。

    “三年前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后时迁就不辞而别,离开了南尔警局,连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后来,我一直在打探他的行踪,几经周折发现他来到了川道林。本来想趁着这次机会来找他,却没想到在警局里碰上,更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当警察。”郑宇的陈述很短,可是他却感觉自己的回忆好长。短短三年,柯腾变了,时迁走了,莎莉死了,自己也……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在宣告着:不要挣扎了,一切注定都会物是人非!

    郑宇艰难地从回忆中拔出来,“有些事情,我不会说。如果你想知道,就自己去找时迁吧!”

    “他会去哪儿?”林静想要搞清楚这些事,不是单纯的探究欲或是好奇心,只是因为时迁是她的同伴!在同伴面临痛苦时,她不愿意就这么站着,袖手旁观。也不希望在他们无力反击时,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天台!那里曾经是我们最喜欢去的地方!”郑宇直接告诉了林静。

    “谢谢!”林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向天台跑去。

    昨天晚上下过雨,天台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还有很多积水,阴沉沉的天空倒映在水面上,显得更加黯淡。时迁倚在天台的栏杆上,裤脚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几块水渍。

    “跑得这么急干嘛?看把裤子都弄湿了吧!”林静来到时迁身后,缓了缓呼吸,尽量用平常的语调和他说话。

    “郑宇告诉你的吧!”时迁没有回头,说的话好像也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只是他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

    林静也并没有想要回答,走到时迁身边,自顾自地说道,“以前,我弟弟也总喜欢来天台,他说这里感觉最自由!有什么话都可以喊出来,喊出来飘在空中,风一吹就散了。话散了,烦恼也就散了。”

    “你弟弟一定是一个很乐观的孩子!”时迁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拥有无拘无束的灵魂和豪气万丈的斗志。

    “没错!他真的很乐观!”林静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那他现在呢?还经常来天台吗?”时迁对这件事显得格外关注。

    “他……他来不了了……”林静的话里有着明显的哽咽。

    “为什么?”时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监狱里没有天台!”林静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却适得其反。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弟弟……”时迁有点站立不安,他真的没想要触碰到林静的伤心事。

    “没关系!你甚至都不知道我有个弟弟!我又怎么会怪你呢!”林静用衣袖擦了擦脸颊,泪水却没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天台的风早就把眼泪吹干了,只留下条条泪痕。

    “我弟弟叫林平,他犯了故意杀人罪,因为当时还未满18岁,所以被判了10年有期徒刑,再过几个月他就可以出狱了。”林静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在讲述一宗再普通不过的杀人案件。

    时迁不知道要说什么,难道要和她说恭喜吗?可是这又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呢?十年的大好光阴,人生中最美丽的时光,却只能呆在暗无天日的铁窗内度过。

    “对不起!我知道刚才自己很冲动,但是那是因为当我第一次看见徐宣的时候,我就好像看到了小平,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和我说自己没有杀人的样子,是我害了他。”林静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很抱歉,尽力和时迁解释着。

    林静的故事讲得七零八落,时迁也没有细究,他又怎么会不了解这种心境呢?自己也是因为太在乎莎莉了!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莎莉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她就相当于是我的家人,她的死对我来说真的打击很大!”时迁很坦诚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林静没有想到时迁竟然会这么直接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

    “我知道!”林静盯着时迁的侧脸,很诚恳地说道。

    “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莎莉,可是她喜欢的人却不是我!”时迁长长地舒了口气,打算把这个故事好好讲完。

    “三年前,在我被局里考虑升职的关键时期,遭到别人匿名举报,说我曾经有偷窃的不良记录。原来一直和我交好的那些同事们渐渐开始疏远我,对我避而远之。那时候,只有郑宇还陪在我身边。”时迁又长长地舒了口气,才接着说。

    “莎莉没有说相信我,也没有说怀疑我,只是渐渐地不再见我!后来没过多久,她就和柯腾在一起了。”

    “柯腾,就是那个莎莉喜欢的人?”林静试探性地问道。

    “对!你也见过的!”时迁给予了她肯定的答案。

    “我也见过?”林静不记得自己认识柯腾这个人啊,“难道是……”林静好像想起了什么。

    “没错,那张照片上从左往右依次是我、郑宇、袁铭和柯腾。”时迁不紧不慢地报着名字,林静便按着顺序努力回忆着另外两个人的长相。

    “那张照片是我们入学第一次穿上警校制服,为了留念拍下的。我们四个人是大学舍友,只不过我读的是刑侦技术,他们三个读的是刑事侦查。还有就是,莎莉,其实全名叫袁莎莉,是袁铭的妹妹。”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的电子技术那么厉害呢!”林静见时迁提到莎莉,怕他心里又难过,就想活跃一下气氛,“不过你的手上功夫确实挺厉害的,说你是小偷也难怪会有人相信。”

    “怎么?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我是小偷吗?”时迁转过头,很郑重地问道。

    “就算你偷过东西又怎么样呢?我知道的是我看到的时迁,我相信我的同伴,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完美无缺的人,而是因为他们都是真实的人!”林静也转过身面对着时迁,嘴角扬起一抹很好看的弧度。

    “呵,你认真起来的样子,和郑宇真像!”时迁的心里豁然开朗,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啊!能真正无条件互相信任的才叫同伴,不是吗?那些随意质疑你的人,你又何必给他们冠上同伴之名,因为他们实在是不值得!!

    “谁和那个臭流氓像啦!”林静表面上显得很不屑,心里却涌动着一丝甜蜜,其实把我和他放在一起的感觉还不错嘛!

    “我也不想像你!”郑宇吊儿郎当地走近他们。

    “你偷听我们讲话!”林静一个激灵,他不会什么都听到了吧。

    “我才没那么无聊呢!只不过稍微听到了某些人关于同伴的一些高谈阔论,觉得……”郑宇来到林静面前,交叉着手臂说。

    “觉得怎么样啊!”这个臭流氓要是敢说出什么不好的东西来,她可不保证自己会对他客气!

    郑宇看着林静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扯了扯嘴角,装作很别扭的样子,接下去说道,“还不错!”

    “这还像话!”林静看着郑宇装模作样的样子,竟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不要紧,时迁也跟着笑了起来,最后连郑宇也笑了。

    “你笑什么啊!”

    “你才笑什么!臭流氓!”

    “你们俩连笑起来都很像诶!”

    “滚!”

    “连说话都是同时的诶!”

    三个人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天台上笑闹着,笑声散到风中,心里的距离却怎么也散不开……

    “好了,不闹了!徐宣的事情你们还没给我说清楚呢!”林静怕再这么闹下去,案件就要被耽搁了,便及时提醒道。

    “时迁,你说吧!反正也是你调查出来的!”郑宇向时迁点头示意。

    “其实,我昨天在查徐宣的档案时就觉得很奇怪,他的医疗记录在十岁之后就全都消失了。”

    “全都消失了?”林静也跟着时迁重复了一遍,“会不会是徐宣身体好,所以才……”

    “不可能!”时迁还没等林静说完就果断地否定了她的看法。

    “因为我在徐宣十岁前的诊疗记录里发现他患有严重哮喘,基本每周都会病发两到三次!”

    “而且我在徐宣家的时候,在他的床头发现了沙丁胺醇,也是我们常说的舒喘灵。”郑宇适时补充道。

    “也就是说,徐宣从十岁到现在,一直都有哮喘的病症,而他的情况又那么严重,所以这段时间内绝对不可能没有诊疗记录!”林静说完倒抽了一口凉气。

    “林静说的没错!我黑入了徐宣一直就诊的那家医院,在他们的后台数据库里,我发现了徐宣数据被删除的痕迹。”时迁对林静的推论表示了认同,继续说明。

    “那怎么办?数据都没有了,还怎么查?”林静听到这个噩耗,一下子着急起来。

    “不用着急!不是有时迁在吗!”郑宇一脸轻松,又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时迁笑了笑,“我在黑入数据库的时候,发现了他们院长有和黑市交易过病患资料的记录,就顺藤摸瓜,找到了黑市的运营网站,终于在他们的后台通过匹配,发现了徐宣十岁之后的资料!”

    “哇!时迁,你也太厉害了吧!”林静由衷地发出赞叹。

    “这没什么的!”时迁挥了挥手,对林静的夸赞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诊疗报告上清楚地写明了,徐宣被诊断出患有多重人格分裂症!”郑宇拿出了打印好的诊疗报告,递给林静,进行了最后的总结,“现在相信了吧?”

    林静看到眼前的真凭实据,也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就在林静仔细端详报告的时候,郑宇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打开手机发现又是那个人发来的短信:郑宇、林静、时迁,今晚十点,不见不散!

    “我们今晚有事做了!”郑宇把手机屏幕面向林静和时迁。

    “这是你之前要带我去见的那个人!”林静反应过来。

    “没错!”

    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疑惑,到底是谁要见他们!他又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