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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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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梳过吉祝头,老妇人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金线,开始为朱昔时“开面”。

    说到这“开面”,乃是女子出嫁前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需请一位儿女双全,德行端正的妇人完成此礼。开面时,以两金线相互绞合,为待嫁女子拔除脸面上的汗毛,寄寓着女子褪去青涩,为妻为媳持谨守德,焕然一新。

    “开面有些痛,小时你忍着些。”

    在侧陪同的金玉轻轻拍了拍朱昔时的肩膀,而她依旧端坐在梳妆台前,出神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未曾放在心上。

    金线顺着她白皙的脸蛋绞下,根根细小的汗毛顺着鬓角落下,老妇人振振有词念到。

    “尔作待嫁妇,面守夫家颜,谨孝德行端,荣辱共百年”

    敦敦告诫下,铜镜中的朱昔时咬紧了些唇瓣,不知是这“开面”的切肤之痛难忍,还是这训诫妇德太过沉重,她眉眼有了些许痛色。

    “玉娘,怎么会有这等出嫁教礼,看着好痛”

    顾妙晴看着这出嫁前的闺礼,也是心惊难掩。虽在扬州时有过待嫁经历,可比之朱昔时出嫁的繁复,自然也是个半吊子的新手。

    “嘘”

    怕破坏了吉利气氛,金玉即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在顾妙晴耳边说到。

    “各地皆有各地风俗,没什么好奇怪的,安静地看着便是。”

    懂得分寸,顾妙晴止住心中的惊疑,安静地看着听着。

    老妇人手法熟稔,这“开面”之礼很快就在手下完成;收起手中的金线,取了红线金箔缠绕的万年青枝,蘸了些桂花蜜露。便在朱昔时完成“开面”的俏脸上点撒开。

    “金露洗面,富贵又吉祥。”

    一句吉赞,老妇人立马从彩锦盒中拿起一朵蒲草编织的人形绒花,插在了朱昔时的鬓角处。

    “绒花在鬓头。荣华一生留。”

    绒花谐音通“荣华”,相传乃是唐代杨贵妃流传下的风俗。传闻杨贵妃鬓角有一个小痣,视作白璧微瑕故常以鲜花做掩饰,不想遮瑕避丑之举却备受玄宗李隆基宫青睐;而宫廷妆容一直为四海所瞩目,故杨贵妃鲜花插鬓这一举动在民间广为推崇。日积月累间渐渐形成一种风俗。

    “上和合饭。”

    老妇人高声一呼,在朱昔时闺阁外等着的宫家下人便鱼贯而入,将准备好的菜肴呈上前;金玉和顾妙晴也迎上前,左右开工,掺着朱昔时起身一同入座。

    这“和合饭”,乃是女子出嫁前必不可少的一道礼数。需男女双方各自在家中备好酒席,由家中平辈或是晚辈陪着新郎新娘用饭,一来彰显家中养育之恩,二来体现家宅和睦祥宁。和合饭毕后,新娘将上凤冠覆红巾。由人搀扶遍辞父母亲友行拜别礼;完成拜别礼后,新娘左侧执筛者撒豆驱邪开路,右侧执烛者点烛引照,方可领新娘出阁入轿。

    而朱昔时自幼父母亡故,在临安孤身一人,且无亲眷在旁,金玉和顾妙晴等人自然要担起平辈亲友之责,陪同朱昔时完成此礼节。而至于父母之礼,本作为长辈的百里圣可以代之父母教诲一番;只是他老此时已携徒孙沈福禄云游四海,空缺一位无合适人选。朱昔时只能出阁前向天地行跪礼。

    夹了一颗糖栗子放入朱昔时碗里,金玉轻声叮嘱到。

    “多吃些,今日你可不比他人,得撑到婚宴结束才能再进膳。”

    朱昔时点点头。顺势将金玉夹来的栗子送入口中,同时间却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了?”

    一块净白的鸡肉还未来得及放入朱昔时碗里,金玉便见她放下了筷子,不免担心地询问起来。

    “嘴里味淡,不怎么有胃口。”

    “多少还是要吃一点,这回不得不勉强你一回。是不是太紧张了?”

    一问紧张。朱昔时那出神样更加明显了。紧张吗?她也这样的反复地问着自己,可朱昔时却发觉此时的心境和平时紧张时有着天渊之别;更荒唐地是,此刻心绪不但一点都不紧张,反而平静如水。

    琢磨不透自己,朱昔时也只能摇摇头。

    看过了朱昔时的反应,在一旁盛汤的顾妙晴,自顾自地为在这呆板气氛中打趣上她。

    “小时姐,你该不会是临阵想脱逃吧?”

    “妙妙,说什么不吉利呢。”

    出阁在即,该避讳还是该避讳,金玉一口便打断了顾妙晴的胡诌,又极快地反过来劝解到朱昔时。

    “能不多想的,就别给自己添烦。该了断的,该犹豫的时候早就过去,小时,莫要庸人自扰。”

    庸人自扰,这词不早不晚来得贴切,一刀切中朱昔时当下的心境。

    她迷茫着,大喜在前,为何就没有半点激动心情呢?作为一个出阁在即的女子,对自己一生最重要的时刻毫无半点翘盼,这份心情足见古怪;而更让朱昔时感到可耻地是,她心里还惦记着另外一个男子的感受。

    心境沦落到这田地,朱昔时自己也是始料未及。

    大概是太高估自己的洒脱,可一旦真付诸实践,她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如口上说得那般恣意轻松。

    心,永远是你悖逆不了的东西。

    朝阳殿。

    小心翼翼地将那副丹青挂着画架上,鲜亮的色彩,依旧让画中那女子活灵活现在画前人眼中。

    一眼成痴,赵昚不禁深陷在其中,久久过后,才听见这天之骄子一声自怨自艾地叹怀。

    “朕竟会把他人误认作你。小钰,是朕太想念你了,还是开始渐渐把你忘记了?”

    愁绪一时难以排踏,赵昚不禁转头问上躬身在侧的姜德,希望寻得一丝半点安慰。

    “姜德,你说朕是不是太执着于过去了?”

    圣前侍奉,首要之事便是要学会揣测圣心,姜德头略微低了些,轻声回到赵昚的问话。

    “是娘娘在皇上您心中太重,以至于久久不能释怀。”

    她太重,是当时赵昚给朱昔时的答案,没想到此时被姜德稍加变化作为了回答;赵昚哼笑一声,倒无斥责之意地说到姜德。

    “你这人,这些年朕身边倒学得一嘴子圆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