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文小说网 > 素手染春秋 > 第398章 一场造化

第398章 一场造化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总裁爹地,妈咪9块9!暖婚33天

一秒记住【乐文小说网 www.lewensh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热门推荐:、 、 、 、 、 、 、

    遥儿欠身道:“长者过奖,晚辈能有今日,固然有个人的努力,可是也不乏贵人的扶持和立功的机缘。”

    这番对答不但妥贴,而且正合这些老家伙的心意,人在年轻时,常常觉得我命在我不在天。这些世家出身的人有强大的家世背景,就更是如此。

    可人越老,对天地就越是敬畏,就越发觉得冥冥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影响着世间的一切,遥儿这番话结合他们多年的经历,令他们颇为认同。

    众老纷纷点头,李羡诃见众人欣赏,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以手抚须,怡然而乐。

    这时,忽然又有一个老者问道:“你的英雄事迹,老夫亦有耳闻。诸如略施小计,挑起狄王和大相论钦陵之间的明争暗斗;再如南疆之行……”

    这些人对遥儿的事迹当真了如指掌。比女王知道的还多,听着骇人。说穿了一文不值,遥儿做些事时可没瞒着世家,其中很多事还是世家帮着她做的。

    这人一口气列举了遥儿生平种种得意之举……

    说是生平或者有些夸张,可遥儿才多大年纪,在此期间他所做下的大事,多少人穷其一生也难做下一件,仅凭这些,她就足以笑傲同龄人了。

    说完之后,这人道:“老夫观你这女娃一向所为,最擅用智。而遥儿所为,虽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却声名不显,否则现在早已天下知闻了,是因为遥儿当时无兵权在手,无相应实力,不得已而为之么?”

    遥儿知道,这是老家伙们在考量他做事的风格和方法了,便认真答道:“智与力,如果两者我都可以用,都可以达到目的,那么晚辈必然舍力而用智。如果不得已,用智难达目的。晚辈才会选择力。

    原因很简单,杀人一千,自损半百,用力虽是个人成名之捷径。牺牲的却是无数人的性命。一将功成,万骨成枯,而且,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如果能用智慧能达到目的。为何要用武力弄得满目沧夷?”

    另一名老者呵呵笑道:“如此说来,遥儿做事,智与力皆可达成所愿时,必选智而弃力了,那么在遥儿以为,智是达成目的的最佳手段么?”

    遥儿侃侃而谈道:“晚辈以为,智与力,都只是手段,要达到目的,需要的是文治教化。而智慧。只是文治教化的一种外在表现。 ‘勇者得天下,谋者治天下’,其实得天下,于武力之上,也需要谋来主导。

    英雄只是一瞬间事,能成千古功业的,莫不是会借势、会用谋、会用智、懂文治的人。鬼谷先生曾于鬼谷论剑:“匹夫之剑,运如风生,可取人命;将军之剑,攻城掠地。威震四方,但王者之剑一旦用起,可平定诸侯,一统天下。”

    一个白发老头儿突然笑问道:“既然遥儿鄙力尚智。尤崇文治。为何在后花园中耻笑那些读书男女是在‘和泥巴’呢?”

    遥儿怔了一下,思忖片刻,方展颜笑道:“老前辈对遥儿而言,乃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怎可以言语戏弄晚辈。”

    那白发老者微微愕然,问道:“老夫怎生戏弄你了?”

    遥儿道:“一个乡下孩子。母亲叫他去打猪草回来喂猪,他打了一筐猪草回来,顺道儿和了一堆泥巴玩,总不能就说他出去时就只和了一团泥巴吧?同样的道理,晚辈从未说过读书就是和泥巴,而是说读书人成天吟诗作赋,反而荒废了主业,这就是忘了打猪草,只顾和泥巴。”

    那白发老者眉头一挑,道:“有区别?”

    遥儿道:“有区别!大有区别!读书人治学,学习的是知识、是道理,产生的是智慧,要说这诗歌词赋在其中的作用,就像一支大军战前之檄令、战中之军歌、胜后之颂词,有之锦上添花,无之么……呵呵。

    老头儿微怒,道:“今日李公大寿,满堂欢喜,贺客如云。女娃可肯和上一堆泥巴,博李公一乐么?”

    精读诗书的人虽然擅作诗词,可是要让他们在片刻之间便应情应景地做上一首诗也不是易事,更何况遥儿的表现明显是不擅长诗词的,说到底,这老头儿还是认为遥儿对诗词的轻鄙态度是因为她自己不擅长诗词,又不想在那些世家子女面前丢人,才故作高傲。因此还是想难为难为她,削一削她的傲气。

    这老者说完,有那对遥儿比较赏识的,便觉得让遥儿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有些不妥。李羡诃虽也想教训遥儿一番,可也不想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颜面,可是问话的人是郑氏之主,他身为主人又是遥儿的举荐人,可不好过于偏袒,便向弥子暇丢了个眼色,让他为遥儿解围。

    弥子暇会意,忙咳嗽一声,先替遥儿找台阶道:“在座的都是长者前辈,遥儿不必紧张,随意吟几句诗来请前辈们品鉴一番便可。遥儿精于军事,擅于文治,又通晓机谋权变之学,如此本领已是不凡。人的精力有限,于诗词之道若不擅长的话却也不算什么,呵呵……”

    方才郑老说话后,遥儿便低头不语,弥子暇这番替她圆场的话说完。遥儿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沉思,这一来众人的目光便都专注在了她的身上,心中好奇:“莫非……遥儿还真想和上一团泥巴?”

    过了片刻。遥儿缓缓抬起头来,向郑老绽颜一笑,说道:“长者有命,晚辈岂敢推辞。那么,晚辈就在这寿堂之上和上一团泥巴,但求能哄得寿星开怀一笑,也算是尽了晚辈的一份心意。”

    众人听了都露出讶异的神色,难道这遥儿真的会作诗?

    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一首诗?

    这么短的时间,做一首合辄压韵、应情应景的打油诗也属不易了,却不知这位把吟诗作赋比喻成和泥巴的女娃会做出一首什么诗来。

    一时间众世家长者都摒住了呼吸,准备瞧瞧遥儿和出的这团泥巴。

    安轲目不转睛地看着遥儿,神色间微微露出了紧张之色。

    遥儿既把写诗贬喻成和泥巴,那么她做不出好诗也没什么,反正她都说了这是和泥巴,她在这方学问上无甚造诣也属寻常,可安轲很少关心在意一个人。而遥儿恰是那很少很少当中的一个,他当然还是希望遥儿姐姐能风风光光的,这一来就难免替她紧张了。

    遥儿道:“郑老前辈既然出了题目,那晚辈就做一首赞一赞今日李宅寿诞之喜的盛况。”

    郑老也有些意外。敛了轻视之意,沉声说道:“洗耳恭听!”

    遥儿举目四顾,显然在寻找素材。

    她的视钱从对面那雕花紫檀的十二扇屏风上微微扫过,又看看墙角小几上置放的薰香瓷炉,最后定在堂前的那方红毡上。遥儿来此之前,此处刚刚舞过一曲‘绿腰’,堂前红毡上有歌伎舞女遗落的鬓间红花一朵。

    遥儿微微一笑,举起形如半月的羽觞,漫声吟道:“画屏深掩瑞云光,罗绮花飞白玉堂。银榼酒倾鱼尾倒,金炉灰满鸭心香。轻摇绿水青蛾敛,乱触红丝皓腕狂。今日恩荣许同听,不辞沈醉一千觞。”

    静,很静。

    厅中都是各世家的家主和地位重要的长辈。个个饱读诗书,遥儿这首诗不算惊世之作,也绝对算得上寿筵诗中的上乘佳作了,应情应景、满堂富贵,那种大富之家欢乐祥和的氛围尽数描述了出来。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一首七绝,已然实属不易,而遥儿此前再三表现了对诗词的不屑,显然在这上面她以前是没有耗费多少心力去做学问的,那么她能做出这样一首好诗。就尤见其功底了。

    这种态度和成就上的强烈反差,才是最令人惊艳的,人人都在等着她和出一堆真正的泥巴,偏偏他就捏出一个形神兼备惟妙惟肖的泥人儿出来。如此看来她先前的姿态显然不是惺惺作态地为自己找借口,而是真的不屑。

    安轲眼中倏然闪过一抹异采,李羡诃胡须捻到一半便停在了那里,半晌才缓缓顺了下去,看向遥儿的眼睛浮起几分笑意。遥儿吟完这首诗,见半晌无人应声。只好继续作完这场秀,拱手向众人道:“献丑!献丑!”

    遥儿幼承家教,尤其是父亲隐居若水之后,他把重振家声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个唯一的丫头身上,对她的教育更为费尽心思。

    再后来,遥儿随着师傅去了海外,她的祖爷爷虽然形貌粗犷,昔年又是绿林之首,但也是满腹学问。他当年想争天下,靠的可不是盖世无双的武功,而是满腹经纶、治世之才。

    在海外这些年,祖爷爷没有指点过小徒孙的武功,但是文教却是亲自着手,遥儿的文采自然是不差的。

    一位老者哼道:“恭为德首,慎为行基!女娃,你既擅作诗词,后花园中众世家子邀你吟诗作赋时,不管你心中如何不屑,随意应承一下又何妨?又何必刻意贬低,哗众取宠呢?须知势不宜恃、气不宜狂,含蓄退逊,方是谦谦之道。”

    遥儿拱手道:“这位长者是……”

    弥子暇替那老者答道:“这位长者,是崔公。”

    遥儿诚恳地道:“长者面前,敢不坦率直言?晚辈并无哗众取宠之意,而是对诗词之道确实就是这么一个看法。

    晚辈既不屑于它,又何必掩饰自己的轻慢。今日堂上,若非长者要求,晚辈也不会做这首诗的。若是天下太平,晚辈又出身高门士家,既不用忧国忧民,也不用为口食奔波,说不定也有闲情逸致与众公子小姐吟诗作赋自得其乐。

    可如今强敌四顾,朝中酷吏横行,诸位长辈既对晚辈之事知之甚详,想必也清楚晚辈与酷吏们斗争的惨烈,如此种种关乎国计民生、家国天下的大事面前,诗词之道自然就是一团泥巴了。若是晚辈这首诗还入得各位长者法眼,在晚辈看来它也就是一团捏得好看些的泥巴而已,实无大用。”

    崔公还要说话,李羡诃已然笑道:“崔老头儿,你要和遥儿谈的事情,是家国天下呢还是诗词歌赋?你是打算说服遥儿,让她从此浸**诗词之道,成为一代词宗或者诗坛大家还是朝廷干臣?”

    崔公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这种事,他的确没有必要和遥儿纠缠。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是家族的传承、天下的太平,诗词这种东西,他也有许多年不曾在意了,李羡诃如今喜欢收藏,他则喜欢游山玩水,如果大事需要,这些雅好也可以随时牺牲的,遥儿重不重诗词,他哪里在乎过,怎么偏为此事起了争执?

    这些长者倒也豁达,一俟想通此事,便一笑置之了。崔公绝口不提诗词,而是正色说道:“遥儿可知我们这些老头子今天要见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遥儿似笑非笑地道:“晚辈揣测到一二,前辈大概是想栽培晚辈,为墨宗世家的传承与存在效力吧?”

    这间屋子里没有不可信任的人,纵然有人愿意为了厚利背叛别人,可是没有人会为了厚利背叛自己,而且也没有人付得出足够的代价让这间屋子里的人背叛什么,因此遥儿开诚布公,毫无掩饰。

    李羡诃微笑道:“遥儿是聪明人,那老夫也不打马虎眼了。只要遥儿愿为我们所用,我们可以提供一切资源帮助你,最迟五年,让你成为侍郎;再十年,成为尚书。又七年,入政事堂!五旬之前,便得以拜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呵呵,送你一个名垂千古的女相公,你意如何?”

    李羡诃说完,只道遥儿会惊喜若狂,却没想到她神态平静,竟然没有半点激动之色。李羡诃眉头一皱,又缓缓舒展,微笑道:“遥儿入仕以来一帆风顺,小小年纪便做到了五品官,或者以为接下来也是一片坦途吧?

    老夫不妨直言,这官越往上越难升迁,越往上越难有空缺职位给你。以你现在的品阶,再升一级都不知有多少人和你竞争,而且个个都有深厚的背景、强大的人脉,你便再立下贪天之功,也难再进一步。

    我们,则可以给你一个寒门庶族子弟进入官场后最缺乏的东西:势力和人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