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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举案不齐,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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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未见过如此冰冷的他,不是四周冰冷,而是他的眼神冰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似乎,一直从他的眼里,冰到她的眼前,然后毫不犹豫结成一个冰锥,刺在了她的心尖。

    萧白契径直将半昏半醒的贺燕好从她的怀里抱走,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依稀的,还能听见贺燕好在他的怀里呢喃:“白契,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他。若是他没了,我也便不想活了。”

    他说:“我们的孩子会没事,你会活的好好的。你们都不会有事,都不必死。”

    站在他身后的七月禁不住,浑身颤抖了下。终究是忍不住,想要为自己辩解,想要让他相信自己:“萧白契!”

    “我并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却还是你做的。”

    “……”七月张了张嘴,终究是无话可说。他在他心里已经给她判了死刑,已经是这样看待她的了,她又能为自己辩说些什么呢。她看着他抱着他心爱的女子,一步一步的走远,没有一丝一毫的忧郁。

    停了的雪又开始下了,落到七月的脖子里,七月抖了抖,一副唇已经苍白了。她恍惚的,俯下身要去拿那玉炉暖手,可是玉炉已经倾倒在地上,里面的炭火洒了一地。白色的雪,黑色的碳。七月就痴痴的立着,待繁花再来找她的时候,她的青丝已经覆了一层白色,像是成了一个雪人。

    繁花打着伞跑上前,为她拍了拍身上发上的雪,哽咽的叫她:“公主,这儿冷,我们回吧。”

    “繁花,我像放下,想忘记,可是,为何却如此艰难。倘若……倘若当初他不救我,就让我死在那湖中……让我死在那湖中……”

    或许就没有今后的这些时段,没有日后的那么多疼痛。

    贺燕好的孩子总归是保住的,贺燕好只是受了点惊吓,只要调理一下就无碍了。萧白契坐在床头,握着她的手,轻轻捂着。晴雪带着大夫出去,屋里的下人也都退下了。

    “白契,此事不关公主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滑倒的。”她面容憔悴,说话的声音也是极清。在半昏半醒间,她还是有几分意识,还是能听到萧白契和七月的对话。那时她便想要说明,却实在没有力气。

    萧白契拍了拍她的脸,面不改色:“你不要想得太多了,此事我并没有要对她如何。我知她没有害你,可是此事不能说全然与她无关。再者,这样一来。她便不会存害你的心思了。燕好,我知道你心善,但是我希望你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还有你自己。”

    或许对一个女人来说,丈夫的偏袒和记挂,就是最好的爱了吧。贺燕好现在很知足,虽然不能得到完整的萧白契,可是至少她有他的爱,还有他们的孩子。她觉得,此生如此,便再也无憾了。

    只是这世间,哪来那么多的十全十美,两全其美呢?

    七月自那日赏梅之后,身子见弱,患了咳症,日日都要喝着难以下咽的药汤。可是这些,萧白契都未曾关心过。从那日之后,萧白契已经好几个月不曾踏足她的夏临苑了。转眼,冬逝春回。

    “咳咳……繁花,这就三月了,院中的桃树,是不是已经结了花骨朵。”从那日之后,七月便不常出门了,繁花有时会疑惑,为何不搬到那已经落成的南华阁,也好图个清静。可是七月答不上来,她从自己的心里问不出答案。

    或许,还有一份执念吧。

    “公主,繁花还是想要劝你,何不搬去那南华阁,我们可以自己种上自己喜欢的,月月看不同花开。这样,你也好养病。”话到末尾,繁花的声音有些消沉,是掩不住的担忧,“明明是十六的年纪,偏偏得了六十年纪的病。”

    七月没有理会繁花的念叨,只是望着窗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这般撑多久。这样撑着她过了一月又一月的,是对萧白契的执着。

    “繁花,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不要留在这王府,也不要会宫里去了,你就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繁花正在擦拭一个炉子,乍一听七月说这样的话,不免红了眼眶。她拿袖子胡乱的擦了下眼角,带着笑走到榻边,跪在七月的膝边:“公主说什么傻话,繁花最不愿听什么公主就说什么。公主,繁花此生都会守在公主身旁的,就算公主身边只剩下繁花一人,繁花也会一直陪着公主的。公主,你不要赶繁花走。”

    七月看着眼前已经泪流了一脸,却还是笑着的姑娘,拍了拍她的头道:“好,一直陪着我。繁花,我不过是骗你的,不要哭了。”

    七月没有想到,萧白契还会来找她。经过这么些日子,他们之间似乎更加沉默了。用完晚膳之后,七月在窗边自己下着棋,萧白契捧了一本书坐在案边看着。即便是这样,两人在同一个房间里,却像是两个没有相干的人。

    繁花见萧白契在,就早些退下休息了,留他们二人在房中。

    七月是不是的闷咳,可是那捧着书的人仿佛出了神,没有听到她咳嗽一般。

    直到夜深了,七月才打着哈欠走到了床边。萧白契见她要睡了,也就放下了书,熄了蜡烛,侧身躺在了七月的身旁。然后是亲吻、拥抱,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你不情愿。”一番*之后,萧白契头抵着七月的肩窝,喘着气问。

    “没有什么情不情愿的,七月只知道我是你的妻,你要做什么,我没有反对的权利。”她平淡的,仿佛方才同萧白契发生那么激烈事情的人,并不是她。

    萧白契从她身上翻身下来,躺在外面,看着漆黑一片的床顶。“以后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

    “我有时候恍惚的,觉得嫁给我之后的你,同那狮子林里的你,不是同一个人。”

    “……”七月觉得自己的眼角凉凉的,像是有什么东西风干之后的感觉。

    夜里,七月因为咳嗽而无法入睡。他们背对背而眠,七月以为萧白契睡了,便捂住嘴咳嗽,生怕惊扰了他。而萧白契,却是全然无睡意,他感受到她的隐忍,闭上眼无法入眠。这夜,七月被咳嗽折磨的断断续续的睡,而萧白契却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萧白契起来的时候,七月依旧背对着他没有动静。萧白契坐在床沿穿衣,临走时还是说了:“七月,纵使你心中怨恨我和燕好,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对你绝望。”

    背对着他躺着的七月,一下子压住了自己的手指,无望的闭上了双眼。知道萧白契离开,才缓缓睁开双眼,那眼眸一片漆黑,没有了半点星光。

    “萧白契,你让我不要给你绝望,你又可知如今的我是如何的绝望。你觉得我变了,我又何尝不觉得自己变了。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你我的相遇相识。”

    她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是不是的咳嗽着,仿佛要将自己的心肺都吐出来才甘心。而门外,萧白契一直立着未曾离开,他听到房内传来难以隐忍的咳嗽,微微皱眉。

    “王爷?”

    “繁花,七月这咳嗽,是怎么得来的?”

    “回王爷,是去年大雪日,公主站在雪里久了,浸了寒气,大夫说是这样落下了病根子。这咳症,无药可医,只能靠调理。”繁花恭恭敬敬的回答,但也仅有恭敬。

    萧白契低了头,呢喃:“莫非,就是那日的大雪?”沉默许久,他才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递到繁花面前。“这是西域进贡的雪莲子,搁置了许久了,说是能止咳化寒,你煎了给她服用吧。”

    “多谢王爷。”繁花谢过,接过那只锦盒。

    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最后还是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