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1在劫难逃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乐文小说网 www.lewensh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芷衣快速吹燃火折子,举着,转过身,看向躺在她身边的半.裸男人。

    看清他的样子,她惊得嘴巴张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吓到你了吗?”他淡笑着坐起,嘴角浮现惯有的嘲讽。

    她终于缓过神儿来,频频摇头,“不,你怎么可能是‘臭太监’!一定是你杀了他,然后特意冒名顶替……凡”

    “觉得不可思议是吗?”他继续嗤笑,满目玩味。

    “你一定是冒充的!所以,今晚的臭太监很沉默,因为说多了就会让我察觉你们并非同一个人……”

    “破宫女,难道你以为骗你不容易吗?”他打断了她,声音和语调完全复制了臭太监的,“如何?还不相信吗?要不要把之前的谈话内容再复述一次?是要昨天的?还是前天的?嗯?”

    芷衣像遭了雷击似的,脑子里“轰”地一声謦。

    看样子,他真的就是“臭太监”。

    之前那几个夜晚,她就这么傻兮兮地把没看过相貌的男人当作难得一遇的谈心对象,说了好多有的没的。

    虽然对成芷衣的故事只字未提,却把她魂穿之后在皇宫里遇见的人和事都议论个遍,这其中就包括听她说话的这个人。

    “龙穆离,你不觉得这样做很过分吗?”缓了一会,芷衣忍不住大叫道。

    ——原来,“臭太监”竟然是平素冷漠跋扈的当今圣上。

    但见一国之君挑着眉头,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膀,“是你要求不要看彼此容貌、不要问彼此姓名的,朕如你所愿,难道有错吗?”

    诶,他竟然倒打一耙!

    芷衣一时语塞,懒得再跟不讲道理的人废话,双脚踏地,准备穿鞋离开。

    可脚尖才触到绣鞋,从后面伸过来的粗壮手臂就把她拉了回去。

    两人又叠在了一起。

    “你干嘛——?”尖叫一声,试图震慑对方。

    他却不受影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火折子,信手甩到地上。

    阴暗的光线里,星目熠熠,有点摄人。

    “龙穆离,我警告你,不要碰我!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用尽最后的理智,逼自己要镇定。

    “不要碰你?朕不止要碰,而且还要狠狠地碰……”说着,一把撕开了她的罗襦。

    本就没有穿妥的衣裙,三两下就被扔掉。

    这次,他没有像之前那般循序渐进,而是直接扯光了她的全部衣裳。

    地上的火折子也终于燃尽,房间里再度被黑暗笼罩。

    “龙穆离,你这个混蛋王八蛋——”芷衣手脚并用拼命挣扎,喉咙嘶吼着,希望在静夜里引起宫人的注意。

    然,大雨吞噬了她的骂声,加上雨夜根本无人出来行走,今夜,注定了她在劫难逃。

    残暴如他,不止没有怜香惜玉,连亲吻和触摸都似猛兽般狂野。

    “龙穆离,你这个禽.兽!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得下十八层地狱……,唔……”

    辱骂声被堵住,她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道。

    嘴唇和舌头都被他咬破了,虽流血,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身体里的所有神经都充斥着愤怒,怒火烧得她快要爆炸。

    “救命啊——”她拼命扭头,从他的唇下闪开,喊出了她最不愿喊却最应该喊的三个字。

    彼时,她被暴打,曾经发出上百遍求救的呼声,可是,围观的人群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手救她。

    直到奄奄一息,她还在喃喃着“救命”,在昏迷之前,依然没人施以援手。

    此刻,明知呼救是无济于事的,还是下意识喊了出来,只因恐惧已经渐渐战胜了愤怒,脑子里空白一片。

    他就那么任由她一遍遍地喊着、骂着,顾自在她身上完成十年前就想要成就的事情。

    即便粗犷不留温情,可他的动作看上去却很像虔诚地膜拜,又或者,在做一次上天安排好的洗礼。

    些微的阻挡让他稍事缓了一下,但心底和身体的热火令他很快便不顾一切,如草原勇猛直前的雄狮,驰骋前方。

    十年了,他做了十年的梦,终于得以实现!

    这种心愿达成的感觉是无以复加的美妙,就好像一个被饥饿控制了好久的人,终于吃到了心仪已久的热馒头,用心咀嚼着,它就是赛过任何珍馐美味的饕餮盛宴。

    芷衣的痛觉在这一刻又回来了。

    痛,无以复加的痛,使得她想脱口骂.娘。

    饱含着耻辱的痛感令她的脑神经有了些微的知觉,懊悔便涌上了心头。

    来夜谈的头几个晚上,她每天都会随身携带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两日,已经完全把臭太监当成了朋友,且之前几天一直无虞,便放松了警惕,不再带着毒药出门。

    如果此刻带着毒药,她会把所有的毒都放在

    他身上,要他溃烂成一滩血水,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事实又一次证明,她太容易相信别人。

    愤怒、恐惧、懊悔,合在一起席卷了她,泪水便流了出来。

    到最后,她放弃求救,在黑暗中冷冷地盯着不知名的前方,任自己的身子被掠夺、攫取。

    “龙穆离,我会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她在心底恨恨地说道。

    被凌辱的过程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身心的折磨无穷无尽地放大、再放大。

    终于,他微喘着伏在她身上,停止了一切动作。

    好一会,大手捏着她的下颌,咬牙切齿,“现在起,你是朕名副其实的女人。不要再想无谓的人和事,也不要再企图惹恼朕。你若安心留在朕的榻上,朕会好好待你,给你应有的荣华富贵。若存有异心,朕也会让你知道后果如何。”

    语毕,翻身下去。

    没有事后的温.存,没有一丝安慰,胁迫的言辞说完,临.幸便结束了。

    芷衣像一块被揉成团的破布,瘫软在榻上。

    不,她不要跟这个强.暴她的无耻男人待在一处,否则她的身子会变得更加肮脏。

    强撑着,摸索到了尚能蔽体的纱裙,紧紧地裹在身上,下了软榻,光着脚往门外踉跄。

    “回去好好洗一洗你的身子,待朕再想要了,要随传随到。”冷酷无情的声音,说完,看都没看她一眼,翻身背对。

    芷衣没有回应,或许她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声音,挪步到门口,打开门板,稍事停顿,攒了点体力。

    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雨水瞬间湿透了身上的纱裙,虽然已界初夏,可还是容易激着,冷颤接二连三地袭来。

    在门外站了片刻,芷衣往禾止小筑的方向走去。

    大雨遮挡视线,依旧靠感觉前行。

    铺天盖地的雨幕笼罩了天与地,她想抬头看,却睁不开眼睛。

    微冷的雨水沁入她的每一个毛孔,把深藏的痛揪了出来。

    好吧,就让老天来洗涤我的身子吧!这么想着,脚步更慢了。

    回到禾止小筑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瑟瑟发抖。

    开门,进屋,驻足在昏暗的烛光下。

    袭香正好起来找水喝,猛地听见门响,抬头望去,看见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吓得差点一口水呛死自己。

    定睛一看,竟然是主子。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赶紧放下杯子,奔到门口。

    近前再看,不禁疑窦丛生,“小姐,您,您怎么穿这身儿出去的啊?”

    因了里面没有穿内.衣和亵裤,外面又没有加罗襦,湿透的纱裙便贴在了身上,玲珑可人的身形展.露.无.遗。

    袭香一路看下去,发觉主子竟然没穿鞋子,疑惑就更大了。

    “小姐,您的鞋子呢?”问出口,方意识到自己失责。

    赶紧搀着主子回内室去。

    芷衣依旧在颤抖,神志也有些混乱,任婢女伺候着脱掉纱裙、用温水擦身、换衣裳、擦头发,最后,窝在干净温暖的被窝里。

    “小姐,您这是去哪儿了?脚底板怎么都破了呢?”袭香抱着主子的脚,为几处扎破的伤口上药。

    想来是灼痛难当的,芷衣却好似感觉不到。

    “小姐,您什么时候出去的啊?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呢?”即便问不出个结果,婢女还是不死心,细碎地嘟囔着。

    处理完脚伤,芷衣的心神终于恢复了几成。

    “如果你敢把今晚看见的事情说给厉火听,就等着死无全尸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对袭香说出这么凶狠的话来。

    袭香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金创药瓶给扔了,不停摆手示意,“小姐,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虽然我的家人还在他手里,但远近亲疏我还是懂的。您好好歇息吧,一会我给您把姜汤端过来。淋了雨,可千万不要得了风寒啊……”

    说着,就要出门。

    “等一下!”芷衣喊住了她,“明天一早,你去请新阳公主来一趟。”

    说完,闭上了眼睛,把嘴巴藏进了被子里。

    婢女“哦”了一声就离开了。

    关门声响过,芷衣又睁开了眸子,一眨不眨。

    外面雨声小了,却打起了雷。

    炸雷一声声响彻云霄,好似在提醒作恶的人们,当心报应迟早都要来到。

    “我会让你比遭天打雷劈还要痛不欲生!”喃喃了一句,她又阖上了美眸。

    天上打了一个时辰的响雷,忽地又狂风大作起来。

    许是大风吹散了乌云,雨渐渐小了,直至彻底停了。

    芷衣就在呜咽的狂风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噩梦。

    各种被追,各种逃亡,看不清追杀她的人是

    什么相貌,只知道都是皇帝,每一个都自称“朕”,每一个都嚷嚷着要她侍寝。

    整夜噩梦,她却并未惊醒。

    就在梦中挣扎着,折腾到拂晓。

    天快亮的时候,她反而睡得香甜,直到被袭香给叫醒。

    “小姐,方才我去请新阳公主,让她午前来禾止小筑一趟。结果,她马上迫不及待地跟了来,现在就在外间等着您呢……”婢女自知办事不力,满脸愧疚地禀报道。

    芷衣被搀扶着坐起,揉了揉“嘣嘣”乱跳的太阳穴,“走吧,扶我出去。”

    “啊?您不梳洗绾发了吗?”袭香有点吃惊地问道,——蓬头垢面去见客人,这也太失礼数了。

    “赶紧地!”芷衣已经顾自下了床榻,往门口走去。

    袭香只有紧跟上前去搀扶,主仆二人来至外间。

    “芷衣姑娘……”原本坐在桌前的公主惊讶起身,很明显,被芷衣的状态给吓到了。

    芷衣上前微微施礼,“昨晚出去散步淋了雨,微感风寒,让公主见笑了。”

    新阳客气地回了个礼,满脸担忧,本就哀愁的面容更加凄婉,“怎么会如此不小心呢?找御医看了吗?赶快用药,别耽搁了病情……”

    说着,接替袭香,搀扶着憔悴的芷衣坐下。

    二人落座后,婢女们再次被遣走。

    “姑娘叫我来,可是已经想清楚了?”新阳有些迫不及待。

    芷衣微微颔首,“是的。我决定跟你合作。”

    “真的吗?太好了!”公主几乎要不顾身份地鼓掌,目光神采奕奕,不复之前的样子。

    “不过,我有个条件!”芷衣扬起小脑袋瓜,眸子里有寒光闪过。

    新阳频频点头,神色认真,“姑娘只管提,新阳一定竭尽所能达成姑娘所愿。”

    “其实,也用不着公主做什么……”稍微停顿,笑容浮面,“条件就是,这件事,我想拖后三个月再做。”

    “拖后三个月?”新阳的雀跃情绪马上被冷水浇头,口吻踟蹰,“可是我最多还有三个月就得回东楚国去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我是想着,亲眼看见哥哥坐上龙椅的……”

    “公主放心,我会在你回东楚国之前完成这个计划。也就是说,在你省亲结束的时候,将以御妹的身份随驸马回国去。”

    “我能问一问,为何要延后三个月吗?”新阳十分费解。

    芷衣望着她的脸,依稀从上面看到了那个人的样子,口吻便凉了许多。

    “因为,我要用这三个月时间,令整个皇宫,鸡犬不宁!”

    ——————蛐蛐分割线——————

    闲庭轩。

    第一缕阳光照进来,刺在了穆离的眼睛上。

    眼球在里面转了转,不耐烦地睁开,有些慵懒,抬起手臂,遮住了光线。

    看见自己光着的身子,蓦地,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一切都好像梦境。

    然,明明得到了她,为何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满足感呢!

    除了身体上的短暂的欢愉,再没有心愿达成的那种美妙心情。

    倏然想起昨晚她没认出他时说过的话,——她的母亲是在大雨天离开的……,她想家了……

    该死的女人!撒谎成性!

    他亲眼所见,她娘明明就是在那个大雪天被残杀的,她也根本就没有家人了!

    当他问她在宫外还有没有家人时,她竟装傻充愣!

    那么可怜兮兮地说她想家,是为了博得陌生男人的怜悯吗?

    连个“太监”都不放过,她到底淫.贱到了何等地步!

    “该死的……”忍不住骂出声儿来。

    因了强要,原本还带着些微的愧疚,现在看来,她根本不值得怜惜。

    又想到之前几个晚上,她曾不止一次地对他说,暴君如何,暴君怎样,当时他都是压着火气在听,——背地里说人家的是非,这女人的节操更值得推敲了!

    有点郁闷,可是不想起床,翻个身,避开了阳光的照射。

    “笃笃笃!”

    “皇上,奴.才能进去吗?”大太监跑来敲门。

    “进来!”穆离不耐烦地咕哝道。

    声音不太大,福海却听到了,小心开门,轻手轻脚来至软榻边。

    “皇上,早朝时间快到了。”似乎察觉到主子的心情不太好,遂,更加毕恭毕敬。

    “知道了。”穆离用力叹了一口气,起身。

    福海着手为主子寻找衣裳,无意间瞥见了被撕坏的女子内.衣,又不敢问出口,小眼睛便骨碌骨碌转个不停,努力在脑子里捕捉,是什么样的女子能穿这样的衣裳。

    “皇上,您的袍子好似被雨水打湿过,是不宜再穿的。奴.才这就去另取一件来。”还好,大太监再好奇,也没忘了

    本分。

    穆离点点头。

    大太监出去后,他便下了软榻,随意活动活动身体。

    就在晃动脖子的时候,他的动作僵住了。

    只因目光捕捉到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东西。

    ——软榻的绣锦榻褥上,有几块不甚明显的暗红色污渍。

    迟疑着,矮下身子,用指肚去触摸。

    几近干涸。

    “不会的……,怎么可能……”他喃喃着,频频摇首。

    不可能的!

    她跟莫布里的大婚夜不是睡在一起的吗?

    据安插在辛狄国皇宫的探子回报,有彤史记录,明明说在他们的喜被上看见了血迹。

    那,这榻褥上的东西又是什么?

    月信吗?

    不,不是。

    他让福海去查过,她的婢女这两日并未去内务司领用女子私物。

    龙穆离的心绪有点乱,他不敢相信,自己要了程芷衣的初次。

    可是,脑子里忽然腾起了最初的那个“阻碍”,是的,起初不是那么顺利的。

    当时他被欲念和愤怒所控制,放任自己像入侵者一般长驱直入,加之从未想过她还保有初次……

    再看那几抹傲梅一样绽放着的血渍,才烟消云散的歉疚又闯进了他的心里。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吗?

    若是的话,昨夜那般粗暴,是不是过分了?

    不行,这件事必须要问个清楚。

    随手拎起昨天被雨水打湿过的袍子,胡乱穿在身上就往外走。

    刚出门口,遇见捧着衣服赶回来的福海。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扭头跟上,不知道主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别跟着朕!”穆离恼火地喊道。

    大太监脚步依旧紧随,“皇上,您得换上衣裳,准备早朝了……”

    男子忽然止住脚步,怒视福海,“让大臣们等着朕!闲庭轩,不准打扫,任何人等包括你都不准进去!还有,你若是再跟着朕,马上赐死!”

    说罢,脚步不停,匆匆离去。

    福海苦着脸,端着手里的锦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依稀感觉到,主子这般的不同寻常一定跟闲庭轩里碎裂内.衣的主人有关系。

    会是谁?

    是哪个值夜的小宫女吗?

    被兴起的皇上给强.行临.幸了?

    还是,皇上终于如愿以偿,拿下了相思良久的那个人?

    福海自己没了尘.根,但对男女之事还是有念头的,且尤其关注主子在这件事上的阻碍与进展。

    他苦思着往宣德宫走去,——得安抚那些早起就候在宫门口的大臣们。

    而他的主子,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奔到禾止小筑。

    未及进院,便撞见了刚出院门的新阳公主。

    公主看见他,似乎受惊不小,怔了一会,才福礼问安,“皇上吉祥。”

    “新阳,一大早的,你怎么会在这里?”穆离按捺住内心涌动的疑团,随口问道。

    新阳又愣了一下,语调很不自然,“今儿起得早,在宫里四处转悠,不想就走到了这里,便进院来叨扰。谁料芷衣姑娘昨晚淋了雨,感染了风寒,遂,没坐一会,便告辞出来了……”

    “既如此,你就回朝云宫去吧!”穆离说罢,不待回应,越过侄女,大步进了院子。

    袭香送了新阳公主刚回去,听见背后有声音,回头看见皇上,马上习惯性筛糠,嘴唇更是抖得不成样子。

    “皇……,皇上……,您怎么来了?”

    穆离看都没看她,径自进了屋子。

    袭香愣了好一会,赶紧跟上去。

    她走进去的时候,穆离已经冲进了内室,在地中央站着。

    芷衣才背对房门躺下,觉得从未有过的疲累。

    “袭香,不要喊我起来吃饭,也不要跟我说话,就让我好好睡着,听见没有?”弱声吩咐婢女。

    心惊胆颤的袭香想应一声,却开不了口。

    等她张嘴的时候,皇上已经先一步发声。

    “为什么连饭都不吃?难道想用绝食这种方式来表达对朕的不满吗?”走近床榻,低头看着女子。

    芷衣听见质问声,第一个反应是哆嗦了一下。

    昨晚的遭遇瞬间历历在目。

    但她告诉自己,不可以软弱,不能让他觉得她怕了。

    遂,依旧躺着,缓缓翻身,并不看他,“皇上大安。芷衣身子不爽,请恕不能起身相迎。”

    不待穆离开腔,她又遣退了婢女。

    袭香本来也不想在屋子里待着,巴不得赶紧出去呢!

    听了主子的吩咐,马上兔子一样窜出了内室。

    “朕有

    一事要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每个字间都带着颐指气使的帝王式倨傲。

    她不语,用脸颊轻轻刮蹭着锦缎被面,感受滑腻的滋味。

    穆离无暇顾及这种消极的抵抗,脑海里全是那个困扰了他三年之久的问题。

    “朕问你,你跟莫布图,到底有没有过夫妻之实?”一鼓作气问出口,喉咙里隐隐地叹出一口气来。

    她听了,顿了几秒钟,抬眼看着他胸口绣锦上的小褶皱,眨巴着欠缺精神儿的大眼睛,“皇上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有?还是没有?”

    他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告诉朕,有,还是没有!”

    她伸出翘舌,润了润干干的唇,“前阵子的大病,令我忘掉了好多事情。包括是否跟莫布图做过。”

    “做过”,这两个字像导火索,又把穆离的怒火给引燃了。

    他弯下腰,大手掐着她的下颌,“这等事,岂是说忘就忘的?跟朕说实话,你跟他,到底有没有夫妻之实?”

    “哈哈!”她爆发出清脆的笑声,梨涡在脸上跳跃,“皇上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件事了?如果你实在不想穿别人穿过的鞋子,根本就不该碰我啊……”

    他恨得掐紧了手指,“别再跟朕逞口舌之快!快说实话!如果你再敢愚弄朕……”

    依然想不到用什么办法来惩处她,望着苍白的美颊,松开了拇指和食指。

    遮藏不住的沮丧被她看在眼底,淡淡的快意令她更加振奋。

    “皇上,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止跟莫布图发生过关系,甚至还跟别的男人有过一腿呢?而你,穿的不是二手鞋,连五六七八手都不算。这,是不是一件让你很懊恼的事情啊?”说罢,嬉笑着,让人看上一眼就恨得牙根痒痒。

    听罢,他举起了巴掌,却在落下的那一刻,挪了方向,砸在榻沿上。

    芷衣听见了床榻“咯吱”作响。

    若非这床榻是用最结实的铁梨木以穿钉木铆打造而成,想必挨了这一记之后早就散架子了。

    “皇上,我得告诉你一个事实,”病态的小脸上笑出一波又一波的涟漪,“那就是,以前的芷衣已经死了。现在这个芷衣,集合了所有恶劣女人的特质。至于有多恶劣,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强烈建议你,占过一次便宜就算了,别再来沾染。否则,后果难料……”

    穆离眯眼望着她,“后果?会有什么后果?”

    “都说难料了。”脸颊又滑蹭被子,“既然难料,就什么可能都有。”

    “你以为,你那三脚猫的下毒功夫真的能要了朕的性命吗?朕陪你玩过一次已经够了,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芷衣无所谓地四处撒目,撇了一下嘴巴,“难道取了皇上的性命就是最严重的后果吗?才不!”

    “你的确跟过去的芷衣判若两人!好,不管你是真的转了性子,还是继续装疯卖傻混淆视听,朕决定,由着你!还是那句话,朕拭目以待,看你还能如何!”穆离板起面孔,脸色阴鸷。

    女子听了,正色坐起,把被子围在肩头,目光落在他脸上。

    “既如此,芷衣更可以随心所欲了。”挑衅的口吻。

    穆离轻蔑地嗤笑一声,转身出了内室。

    穿过外间,出了房门往院门走的时候,余光瞥见了缩在角落里的婢女。

    止住脚步,扭头看了她一眼。

    正巧,袭香正偷眼往这边瞧,两道目光对在了一处。

    婢女吓得赶紧低下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穆离歪着头,走向袭香。

    她已经吓得靠墙堆坐,打摆子似的筛着身体。

    他蹲在她面前,以食指挑起她的下颌,审视着她的面容。

    “朕知道你根本不是哑巴。当年选中的和亲随婢,都是能够说话的,朕怎么可能派个哑巴去伺候远嫁的公主!朕不管你为何要装聋作哑,也不问你是如何骗过你主子的,更不追究你的欺君之罪。现在,朕问你什么,你只管回答,听到没有?”

    袭香不停点头,像鸡啄米。

    “在辛狄国的时候,她都跟什么男人接触过?”咬牙切齿,只因想起了女子的“五六七八手”之说。

    婢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张大嘴巴,直到穆离又重复了一次,她才不停摇头。

    “小姐从未跟任何男人有过来往!”

    “任何男人都没有吗?”难以置信地追问。

    她拼命点头,“袭香敢以性命担保,小姐很守本分,从未跟男人有过接触。”

    “那,莫布图呢?”这句话问得有点费力,带着苦涩。

    “莫……莫布图?皇上,奴婢不懂……”袭香吞了口唾沫,心里想着,莫布图不就在这宫里吗?难道……,他的身份被发现了?

    “朕问的是,在辛狄国三年,她跟莫布图之间的关系,如何?”真想再踢这愚钝的婢女一

    脚。

    袭香终于明白了问话的意思,“小姐跟他的关系吗?应该没有关系啊……,他们只在大婚夜同宿过一次……”

    “嗯?”大手揪住婢女的发辫,用力向后拉扯,咬着牙根,“你在挑战朕的耐性是吗?没有关系?大婚夜同宿,你还敢说没有关系?”

    “皇上,他们真的没有关系……,那一晚,莫布图睡的地毯,小姐自己睡的床榻。”

    “你是如何知晓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手臂有点抖。

    “夜里,我好像听见小姐在喊我,便进去伺候。结果,是我听错了。当我进房的时候,就见他们那么分开睡的……”回想当初悄悄进门又偷偷出去的情形,袭香记忆犹新。

    话没说完,她感觉到发辫已经被松开。

    穆离冷着脸子,目光有点呆滞。

    “也就是说,她从辛狄回来的时候,还是完.璧之身,对吗?”平静地问道。

    袭香有点难为情地点头,“是的。小姐做了三年的辛狄妃子,身子仍是完.璧,还被人给弃了……,是有些可怜吧!”

    “可怜?”穆离的眸子又活了,狠狠地盯着婢女,“难道被那蛮子给要了就不可怜了吗?你这该死的婢女!再敢胡言乱语,朕绝不饶你!”

    说罢,站起,大步走出院子。

    却没有去宣德宫,而是又返回了闲庭轩。

    入得房间,站在榻边,又盯着榻褥上的血渍。

    “程芷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当初以命相抵去和亲远嫁,却又在三年后以完.璧之身回到我面前。如今,你性子大变,再不复曾经那般柔弱温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百思不得其解,坐下,手指再度抚上那几朵傲梅。

    循着女子此番回宫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最后,把疑点落在了她大病初愈这件事上。

    ——巫医医好了她,自己却丧了命,这等诡异的事情,本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听闻巫医无所不能,可医术再高,又怎么能医好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

    或者,他用了不为之人的诡秘手段,令她被什么东西附了体?

    当时不是有数道彩色的光芒在他的掌心与她额际之间穿梭往复吗?

    难道,如今的程芷衣真的不再是当初的程芷衣了吗?

    她一次次用失掉记忆来搪塞,又做出、说出那些个匪夷所思的事情……

    以前那个芷衣的所有性子特点,在现在这个芷衣身上再寻不到一点痕迹,他曾经笃定地认为她在演戏,——或许,并不是那么回事。

    “笃笃笃!”

    正想得心焦魔乱的时候,房门又被敲响。

    不用想,也知道是福海。

    “进来。”没好气地吼道。

    若非大太监忠心耿耿,早就被他赐死几百回了。

    稍顷,福海捧着干净衣裳,恭恭敬敬立在软榻前。

    “皇上……”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穆离又坐了片刻,这才不情愿被伺候着换上衣裳,前往宣德宫。

    听闻,当天早朝,皇上下旨杀了二十人。

    这些人虽然都是为官不正,但有几个完全可以不必砍头,只消流放至苦寒之地即可。

    即便如此,无人置喙皇上的决定,——不是不敢,而是习惯了皇上对政事的处理方式。

    整个宣德宫中,想必心里最明白的人便是大太监福海了。

    心细如尘的他隐隐地感觉到,皇上的心乱了。

    然,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从此后,乱的不止君心,还有整个宫闱、乃至偌大的苍域国。

    ——————蛐蛐分割线——————

    感谢首订的菇凉们,祝大家夏日开心。

    顺便求花花,求荷包,求月票。

    么么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