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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连连打击,宫中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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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宁宫的偏院里,有一片风景极为秀丽的红梅林,冰雪散去,红梅林的梅花被洗礼后,似乎开得更加的鲜艳了。

    几名乐师正扶琴轻抚,曲娘悠扬动人的歌声袅袅环绕着整个梅林,给人一种十分舒畅的感觉。

    在梅林深处坐落着一处悠闲亭,因为天气寒凉,亭子的四周都被竹帘子遮挡住了,里头有宫女正侍候着煮茶水,几壶精致的小点心上还冒着热气呢,整个面积不大的小亭子里一时之间也充斥着茶香。

    “姑姑,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不知皇上可准惊鸿表哥在京城过年?”德馨十分熟练的将煮好的茶水倒入杯中,再缓慢的推到太后的跟前,眼角眉梢都藏着几分小女人的妩媚,却又带着几丝娇羞。

    说这话的时候是偷瞄着太后。

    冷怀瑾未待德馨把茶水推过来,已经十分知礼的接下了,心却听到她的话时轻轻晃动了一下。

    一丝嘲讽涌上心头,这话……该是赫惊鸿让德馨问的吧?

    她的脑海里一片清明,但心里却偏偏不是滋味。

    怀南王已经等不及了么?若是今年赫惊鸿能留在京都,那么就意味着明年开春后,他与德馨的婚事,也将在京都举行,到时候……怀南王便可趁着主持儿子婚事的借口重新踏入这片土地,而……这一切,是不是就意味着上一世那场叛乱要提前发生了?

    “哦?惊鸿还没有玩够么?”听了德馨的话,太后并不十分惊讶,而是露出了身为长辈的慈爱。

    想必赫惊鸿在京城中的所作所为,她是知道的,既然皇上能派人暗中查探赫惊鸿,太后也是一样可以的。

    因此,她才会在信任的人面前,这般没有防备的问出这句话来。

    是啊,自打来了京城后,赫惊鸿便日日游山玩水,穿棱在各个花街柳巷之间,就连太子也被他拉出去玩了好几回,这几日正躲着他呢。

    “惊鸿哥哥只是觉得新鲜罢了,等他玩够了,自然就会安下心来……”这个小女子似乎一心一意的信任着赫惊鸿,在她的脸上,冷怀瑾看到了自己前世对待赫连城的痴心模样。

    这一刻,她有些不忍。

    甚至在想,是不是没有自己的出现,他们便会如上一世一般,做一对让人羡慕的夫妻?

    ‘哐……’的一声脆响,打断了冷怀瑾的思路,整个原本就不大的亭子里瞬间沸腾了起来,在她面前,是一只被摔碎的青花瓷杯子,里头温热香溢的茶水全部撒了出来,而在这杯子的旁边竟倒着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替太后试茶的丫头。

    德馨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腾’一声便立了起来,喝斥道:“这茶水是谁准备的?”

    心里一阵后怕传来,若是方才是太后喝了那杯茶水,那么……此时倒在地上的人就是太后了,而此时正陪着太后喝茶的她与冷怀瑾都将逃脱不了干系,若是有人要制她们于死地,只怕这里的人都将会站出来指证她们。

    想到这里,德馨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起来,脚下不稳之间,险些瘫在了地上。

    冷怀瑾伸出一只手扶了她一把,而后也同她一样立了起来,恭敬的望着太后那波澜不惊的面容,这样的事,只怕太后也经历了不少,她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明的多吧?

    一个眼神投过去,身旁的嬷嬷便冲出了亭子,嘴里大呼道:“来人啊,来人啊……快请太医……”

    冷怀瑾紧抿着唇瓣,双眼沉得厉害,只等着那个幕后的人出现。

    果真……没过多久,便见一队人马从不远处急促而来,从帘子里往外瞧,细数之下,竟有百余人,一个巡逻的队伍不过二十人,再加上此时刚交替过班次,若要集齐百余人,没有主子和上司的命令,只怕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

    想到这里,冷怀瑾已经看清了那带头之人,竟是平日里性子冲动的晋王赫连战,他一身正装,威风凛凛的大步走在前头,眉眼之间带着几分严谨与紧张,双眼的神线紧紧的落在亭子这边,待行近亭子周围,他大手一挥,数百名禁卫军已经将冷怀瑾一行人团团围住。

    而方才出去喊太医的嬷嬷似乎也被这仗势吓了一跳,正要喝斥晋王的不当行为,只闻‘噗……’的一声,鲜血四溅,那嬷嬷的双眼瞪得滚圆,卡在喉头的声音最终化成一片咕碌声,紧接着,身子倒地,地上的雪被染成了刺眼的红。

    不疑有他,冷怀瑾双眼一冷,本能的便将太后拉了起来,迅速抽出一直别在脚踝上的小匕,迎头一挡。

    ‘哐’的一声,兵器交融的脆响中,方才还低眉顺目的几名宫女此时竟化做了恶鬼一般,吡牙裂嘴的利用亭子里东西往他们身上砸来。

    滚烫的水壶被击落在地,洒了满地的热地。

    太后似乎都有些不可置信,这些丫头平日里可都是她身边的心腹,这些丫头能在她身边呆这么多年,自然是信得过的人,因此,太后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起来。

    德馨险险挡过一个宫女的攻击,大喊了起来:“你们这些人反了么?敢如此对待太后,就不怕满门抄斩?”

    可惜,那些宫女似乎充耳不闻,仍旧吡牙裂嘴的好似得了失心疯一般。

    冷怀瑾猛的醒悟过来,自己上一世曾在遥西一带听过一种巫蛊,这种巫蛊一旦种在人的体内,便可使人失了心智,由着那施蛊的巫师操纵,不知死活,不知疼痛,甚至可以称这些人为活死人。

    看着眼前的这些宫女,倒是与传说中的巫蛊症状是一致的。

    眼下,亭子里有恶宫女,亭子外有赫连战的人,冷怀瑾三人已是骑虎难下,她的手指紧紧的握了起来,因为用力,使得指尖都有些泛白了。

    她知道萧一就在附近,可眼下,却不是萧一该出现的时候,万一萧一落入了别人布下的圈套,那么,她带暗卫进宫的这桩事,便可视为谋逆,轻则处斩,重则诛连九族。

    正这时,亭子外传来赫连战洪亮的声音:“太后,连战救驾来迟!”

    此话一出,连带着太后的身子,都气得颤抖了起来,融着帘子,她怒火交加的指向外头:“好个晋王赫连战,今日你是反了不成?”

    她的好孙子,这是来要她的命来了。

    人家都说了是‘救驾来迟’,便意味着,这驾是救不了了,似乎是一时之间,冷怀瑾明白了过来,对方这是要一箭双雕。

    一是除了冷怀瑾。二是污蔑德馨与赫惊鸿勾结,欲图谋造反,顺道再除掉一直碍着赫连城皇位的太后。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赫连城的人已经秘密在抓捕赫惊鸿了。

    到时候,一切死无对证,再加上这几名中了巫蛊的宫女的证词,冷怀瑾与德馨便是百口莫辩了。

    想必,这不仅是赫连城的意思,亦是当今圣上的意思,怀南王一直是当今圣上的心腹大患,若能借着自己儿子的手除之,倒也随了他的心愿。

    亭子外头的人已经慢慢的往这边靠近,冬日的白与禁卫军手中那银晃晃的剑白,交相挥印,冷怀瑾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靠萧一了,她得赌一场,赌萧一能保住太后的命,如若不然,满盘皆输。

    手指一挥,便在那些禁卫军与宫女的双重夹击中,剑光一闪,血色再次喷涌而出,一道暗黑的人影一闪而过,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萧一似乎听了什么指示,身形未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正闪神之际,一声如洪钟般的大喝如雷贯顶,所有的刀剑声都依声而停,一名身着银甲的魁梧中年男子正挥舞着那如铁般的壮臂,大步而来,满面的胡络使得他原本就黝黑的面孔更显粗犷,中年男子的身后跟随着的正是冷怀瑾的舅舅肖睿……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未待她反应过来,中年男子双手抱拳单膝一跪,愧疚道:“太后娘娘受惊了,臣救驾不利!”

    说罢,属下一众铁骑军已经将赫连战带领的禁卫军团团围住。

    这些铁骑军正是肖睿部下的铁骑营中的强将,今儿个他也是得了急令进宫,却没想到,竟然碰到这样的事。

    “大将军快快平身,哀家并无大碍,来人,请皇上!”太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看着身前的那些宫女已恢复常性,正瑟瑟发抖的跪在她的面前,便知道,今儿个这是险险逃过了一遭。

    冷怀瑾细细打量着那为首的魁梧大将军,再瞧瞧肖睿对他的恭敬态度,便猜到这人便是那赫赫有名的边疆战神征北大将军陈卓了,于是,她隔着太后,十分知礼的冲着陈卓微微一礼。

    而陈卓正在起身之际,见到面前一名女孩正冲自己行礼,心中亦猜到,这位便是被太后喜爱得不得了的刚刚封了三品县主的冷家小姐冷怀瑾了,亦是肖睿的亲侄女了。

    他点了点头,算是对冷怀瑾的回礼,回头望向肖睿,似乎在赞叹他有此知书达理的侄女一般。

    说话间,肖睿属下的铁骑军,已经将赫连战一行人团团围住,只待主子发令,便将人一齐绑下,除却赫连战,其余人都自知触犯了宫规,已是伏低认错了。

    赫连战似乎心有不甘,却是不肯跪下,大步往前,一把便推开了人群,冲着太后大喊道:“皇祖母,连战自知今日有错在先,但连战也是为了天熹的江山,德馨郡主与怀南王世子勾结定是要夺父皇的江山啊,太后……您老可别被这两个小丫头给迷昏了头啊!”

    他一向说话爽直,不懂得拐弯莫角。

    这话倒也说到了太后的心窝里去,这些年来,她一直忌讳着当今圣上将怀南王发配边疆的事,十多年未曾见过自己的亲儿子,这心里头的刺早就藏了许久,如今听到这样的话,脸色骤变之际,心中对当今圣上的怨念就更加的深厚了。

    “混帐……”一声大喝却是迟了一步,未来得及打断赫连战那未经大脑的话,只见不远处当今圣上急步而来,外头的风将他明黄的衣袍吹得翻飞舞起,披散在皇冠下的发丝也因主人的怒气而飞舞张扬。

    贼喊捉贼这样的戏码,最近倒是演了好几回。

    而这一次,竟是当今圣上自导自演的好戏,太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漠的冷笑,望向圣上的眼神也幽深得可怕。

    是啊……若是陈卓晚来一步,她这条老命就没了。

    而她一直不知道,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竟会狠心到拿她的命来换自己的安心。

    好一个当今圣上,好一个赫权宗!

    “母后,儿臣来迟了一步,让母后受惊了,这孽子口不遮拦,儿臣定不会饶庶他!”赫权宗恭敬中带着几分惶恐的嗓音,此时在太后听来,却是如芒在刺。

    是啊,这话说的太迟了。

    “哀家无碍,让皇上担忧了!”抬手,平静的嗓音背后已经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了下来。

    在这宫中呆了几十年,怎样的风雨她未曾见过,骨肉亲情,夫妻感情,姐妹友情,在这深宫里都算得上什么?

    说罢,她侧头望着冷怀瑾,扶了扶有些生疼的额头:“你扶哀家回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皇上处理,哀家相信他会给哀家一个交待的!”

    冷怀瑾道了声:“是”便小心翼翼的扶着太后回宫去了。

    德馨留了下来,她自幼跟在太后的身边,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这是让她在此等候皇上的‘交待!’。

    很快,这些人都被押上了金銮殿,由宫中的宗亲府亲自审问,最后给了一个表面上的结果,便是由晋王赫连战来背此黑锅,将所有罪名扛下,处终身监禁之罪。

    这判决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次日清晨,众宫嫔妃,似是约好了一般,个个穿戴整齐,早早便来到慈宁宫请安,冷怀瑾早早便陪在了太后身侧,侍候其用过早膳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出到外头。

    放眼一瞧,今儿个来的人还不是普通的齐,就连今年新晋的几个答应和常在也都来了,隐在人群中一个不起身的角落里,冷怀瑾找到了好些日子不曾相见的姐妹周润芝。

    乍一看到那身形,冷怀瑾还是有些吃惊的,且不说脸色难看至极,就说那纤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的身子,便知道她近日在宫中定是不太好过的。

    淡淡移开双眼,思绪又回到了正题上。

    赫连战被禁的事,已经与上一世背道而驰了,她至今还记得上一世的赫连战那是虎虎生威,一生由着赫连城指点而过,不曾出过这般大的差漏,因此,在冷怀瑾临死前,赫连战还是春风得意的。

    “太后,臣妾亲手熬的参汤……”人刚坐下,刘贤妃已经笑意盈盈的接过宫女手中的瓷盅,扭着小蛮腰,正要亲自端到太后的跟前来。

    话没说完,已经被太后打断了:“刘贤妃倒是有心了,只不过哀家今儿个身子骨好得很,还吃不上这东西!”

    一句不冷不热的话,生生的浇灭了刘贤妃那脸上甜腻的笑意,她尴尬的定住了脚步,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干巴巴道:“是臣妾多事了,臣妾这就拿下去!”

    众嫔妃一见这仗势,想着连平日里甚得太后意的刘贤妃都碰了壁了,自然没有人再敢乱说话。

    正在这时,一阵哭闹声传来,紧接着,一名身着华丽的疯妇便冲进了殿内:“太后,连战可是您的亲孙子啊,求太后看在连战年幼不懂事的份上就饶过他这一回吧!”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赫连战的生母容妃。

    她娘家势力不大,在宫中也不太得宠,当年便是因为生下赫连战这个皇子,才被皇上提为妃位的,如若不然,至如今,只怕她还守着青砖红瓦的度日呢。

    只可惜,赫连战却是个不争气的性子,为人冲动,城俯不深,到后来,她只得私下巴结皇后,与皇后结为联盟,为自己的儿子争得一席之地。

    却不想,到头来,竟是落得这样的结果。

    想想,这容妃也是极为可怜的。

    但可怜归可怜,赫连战可是犯了谋害太后的死罪啊,她今日来这里求情,又岂是明智之举呢?

    一时之间,殿内除却容妃的哭声,竟没有一丝回应之音。

    几个妃子见太后的脸色不好,领了神,上前来三三两两的将容妃扶起来,劝道:“容妃姐姐,晋王能留下一条性命已是皇恩浩荡了,你就别再为难太后了!”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容妃又岂会不懂这个道理。

    只是,她不甘,凭什么事情败露之后,做替罪羔羊的却是自己的儿子?反正活到当下,她已是一无所有了,又岂能容那些害她儿子的人好过?

    想到这里,容妃一咬牙,一手便挣开了挽扶她的嫔妃们,跪爬着上前几步,含着泪花的眼中又藏着几丝做人的坚韧。

    冷怀瑾好整以暇的看着容妃的变化,嘴角慢慢的勾起了一个淡然的弧度。

    赫连城,你失去左臂的同时,只怕自己还要挨上一刀了……

    “太后,连战冤枉啊,连战这是受人指使,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容妃已是下定了决心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因此,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即使刘贤妃已是瞪了过来,她仍旧放声大喊着:“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出的主意,连战年少不更事,被她利用了……”

    “混帐,皇后如今被禁了足,又怎会替你儿子出主意?”太后立了起来,手中的青花瓷盏被她狠狠的掷落地下,一时之间,茶水四溢,碎片散落一地,犹如此时殿内的情形,乱七八糟……

    太后表面上像是在替皇后说话,但这问题,却又让人深省,是啊……皇后是通过何人为赫连战出的主意呢?

    这才是太后最终想知道的结果吧?

    刘贤妃的面色已经霎白一片了,着桃色裙摆下的脚步蓄势待发,似乎容妃再多说一句,她便能当场割下她的舌头……

    眼神一动,身旁的一名宫女已经快步上前,正要将容妃掌嘴,却不想,冷怀瑾的动作却是快她一步,伸手一挡,那宫女被她的巧力拔开数步,紧接着,冷怀瑾不咸不淡的嗓音便响了起来:“容妃娘娘,太后问您话呢,还不快快招来!”

    容妃这才清醒过来,立马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喊道:“皇后娘娘禁了足,可陈王并未禁足啊,连战昨儿个来看臣妾,臣妾便觉得他面色不对,逼问之下,他只说是皇后娘娘为陈王出的主意,我的儿啊……可怜他给别人做了替罪羊了……”

    话刚说完,‘啪啪啪’几声木板敲击嘴角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容妃还未来得及给太后磕个响头,已经说不出话了,被打飞的牙齿散落一地,满嘴的血腥让她看起来犹为可怖。

    刘贤妃立马站了出来,眼神清冷的瞪着容妃,心里却又暗自松了一口气,好在容妃没有将她一并揭露,如若不然,她这一生也是毁了。

    “大胆容妃,今儿个皇后娘娘被禁了足,皇上命本宫管理后宫,本宫便清理你这个妖言惑众的贱人,晋王原本罪不可恕,你却心有不甘,为了晋王的生死,竟将皇后娘娘和陈王也拉下水,你难道是想污蔑陛下识人不清?污蔑太后老眼昏花不成?”她字字紧逼,将莫须有的罪名一并扣在容妃的头上。

    三言两语已将众人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的。

    即使此时太后相信了容妃的话,可皇上的判定杵在那里,难不成太后要质责皇上?

    说到底,皇上终究不是太后的亲生母亲,这些年来皇上虽对太后尊敬有加,那也是看在她养育自己的份上,看在如今这九五之尊的王位之上。

    但……谁都不可否认的事实却是,皇上终究是天下之主,一言九鼎!

    “在刘贤妃在管理后宫,哀家也心宽了,容妃毕竟失了儿子,还请刘贤妃高抬贵手,留她一条生路吧,毕竟也曾对你唯首是瞻呢!”好半晌,太后的嘴角竟溢出一声极为冷淡的笑意。

    搭在冷怀瑾手腕的手指却颤颤发抖,内心是极为隐忍的。

    整个慈宁宫里,静谧得可怕,众人就连呼吸似乎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味道,这一刻,太后与刘贤妃之间的情,只怕已经一刀两断了。

    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刘贤妃自知骑虎难下,却是硬着头皮命人将容妃拖了下去,出了这个门,容妃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一大早就在慈宁宫演了这么一出戏,众嫔妃也不敢再多作逗留,纷纷告辞。

    冷怀瑾冲角落里的周润芝使了个眼色,便扶着太后进了内室,杜嬷嬷已经上前接过她的工作,一向懂得太后心思的她,早已泡好了茶点,双手娴熟的替她舒展筋骨。

    太后闭着眼睛,似乎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是扬了扬手,示意冷怀瑾出去。

    她行了礼,便恭身退去,合上门之际,耳边隐隐听到太后的叹息,以及一句不轻不重的耳语:“该到时候了,哀家早已料到他会有斩尽杀绝的这一天!”

    匆匆来到慈宁宫外,周润芝正立在一株红梅树下,眼神忧郁的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方才在大殿之上冷怀瑾还未好好看清她的模样,如今细细看来,竟是大吃一惊,短短一年的时间,她如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厚厚的胭脂也掩饰不住那深深凹下去的眼眶,脸上的肉像是被人割去了一般,只剩下高高凸起的骨头,身形高挑,却是瘦得厉害,若不是那厚重的衣裳套在身上,只怕远远看去,就如同枯木一般。

    “润芝,你如何成了这副模样?”冷怀瑾顾不得其他,上前便紧紧握住了周润芝的手,满手的骨节刺在她的手心,更使她心酸的眼眶都湿了。

    都说宫庭险恶,却是没想到,连周润芝也成了这副模样。

    周润芝今儿个也是特别高兴,连忙回握住冷怀瑾的手,还未来得及说话,一连串的咳嗽便呛得她喘不过来,她赶紧收回手,用帕子捂住嘴角,靠在树身上咳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冷怀瑾吃惊的替她拭着咳出来的汗珠。

    “打从进宫以后,这身子就像是着了魔似的,一天也没有好过!”说是说封了个答应,可他到底是连帝王的面都未曾见过几回,偶尔出门遇见,也是低着头不敢说话的。

    周润芝这么一说,冷怀瑾眼尖的发现,那候在一旁的宫女根本不是周润芝的贴身丫头兰儿,她记得当时兰儿是随周润芝一块进的宫。

    “兰儿呢?”心里想着,嘴里便问了起来。

    周润芝苦涩的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说道:“兰儿不懂事,犯了错,我将她贬出宫去了!”到底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丫头,她怎能忍心兰儿跟着她一块在宫里受罪呢?

    起初进宫的时候,周润芝还对母亲嘱咐过的话嗤之以鼻,如今想想,这宫里确实是住着蛇蝎啊。

    她这么一说,冷怀瑾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如今,周青江贵为当朝右相,虽说手中权力还未有左相广阔,但随着高大人屡次出错,近来,皇上已将朝中要事,逐一交给右相掌管,使得周青江一时之间称得上是权倾朝野。

    再加上周世英近来也颇为出色,武状元的第一场比拭中,也拔得头筹,皇上对其亦是赞赏有加,若是在一个月后的第二场武试中再次夺筹,过了文关,便可分派职位了。

    “你平日里应当多注意饮食,身边的人还是不要太过信任为妙,走,我与你一块回去,顺便替你把把脉像!”虽说这心里已经笃定周润芝是遭了人的暗中毒手,但总归要寻到个源头,顺便再替她清理宫中的祸害。

    “太医来把过多次脉像,亦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看……”周润芝叹了一口气,似乎对这副身子,已经没了过多的期待。

    她也不笨,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次选进来的几个秀女中,除去未封有头衔的几个秀女还安好无事,其余人都逐个病得不轻,特别是被皇上宠幸过后的女子,更是下场惨淡。

    “润芝,你若是想好好活着,就坚强起来,你要知道,在这宫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不狠,别人会狠一百倍!”

    冷怀瑾握着她的手,不由分说的拉住她往前走,那名守在不远处的宫女立马就跟了上来,却也没有对冷怀瑾行礼,只是一双耳朵拼命的竖起来听着两人的谈话。

    周润芝居住的并不是偏僻的小院,而是宫中位置较好的关睢宫,想来,皇上对周家还是上心的。

    进了门,便有一众宫婢太监出来行礼,不知是周润芝久病不得宠,还是这些人原本就有异心,因此,个个堂而皇之的盯着冷怀瑾瞧,规矩散乱之下,带着一股子让人不舒服的轻蔑。

    冷怀瑾假装没瞧见,与周润芝来到内室的暖烘上坐下,拉着手便想说些体已话,周润芝身旁的丫头如春却没规没矩的打断了她们的氛,提醒道:“主子,您的药该喝了!”

    说罢,便有人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气味极为呛鼻,周润芝凑到唇边,十分苦楚的闻了闻,道:“今日便不喝了吧?反正身子也不见起色!”

    许是冷怀瑾的话给她提了醒了。

    原本主子的话,做奴才的当服从才是,只不过,那如春丫头却是又将碗凑了过去,劝道:“主子,这药可是王太医亲自熬的,若是主子再不好的话,奴婢们也是要遭殃的!”

    说好听了,这叫‘劝’,说不好听了,这丫头就是在威胁周润芝。

    今儿个冷怀瑾倒是开了眼了,都说宫里得势的奴才大过半个主子,倒还真是不假。

    她敢这般与周润芝说话,这背后指不定有什么人撑腰呢。

    “这药闻着确实难喝得很,便劳烦这位小姐姐去拿几个甜枣来,本县主劝周答应喝下便是!”冷怀瑾十分自然的接过周润芝手中的碗,凑到鼻间闻了一闻,几味药材便已入了脑,都是些昂贵的补药,只是……这味道似曾相识,她好似在哪里闻过。

    不必多猜,这碗药里定有文章在。

    如春听了冷怀瑾的话,这才不耐烦的下去拿甜枣了,趁着如春转身离去的档口,冷怀瑾迅速抽出袖子里的银针,往药碗里一探,银针并未马上变色,她又重新将银针别回袖口,拿起那碗药汁往摆放在窗台上的一盆冬梅里倒去。

    碗一下子空了,而在这时,如春也正巧将甜枣拿了回来,她瞧了瞧那空空如也的碗,再瞧了瞧正抹着嘴角的周润芝,虽说今儿个没有亲眼看着周润芝将药汁喝下,但总归是能交差的,因此,也未多问,将甜枣拿给周润芝,便退到外头去了。

    冷怀瑾这才拿出银针,递到周润芝的面前,原先并未变色的银针,这时却是乌黑一片,想来,这碗药里是带毒的……

    “是慢性毒,一会儿我将那盘冬梅拿回去好好瞧瞧!”

    周润芝点了点头,原本已经死灰一片的眼中像是重新点燃了希望一般,是啊……即使要死,她也不能这么平白无故的死去。

    两姐妹许久未见了,这一说起话来,便也不知道时辰,待冷怀瑾起身告辞之际,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关睢宫的周围静得厉害,宫里点的灯也不太明亮,因此,走出院子之际,倒给人一种苍凉的错觉。

    正要出门,周润芝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上前就将冷怀瑾拉住了,急切道:“妹妹走不得了,这宫里近来闹鬼,一到天黑可怕得很呢,你还是在此留宿一夜,我让人去跟太后通报一声,想必她老人家也不会怪罪的!”

    关睢宫与慈宁宫还有一段距离,冷怀瑾又未带宫人出来,因此,一个人回去,周润芝也是万分不放心的。

    这么一说,冷怀瑾似乎想起了赫映月之前跟她说过的话,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闹鬼?这抓鬼的话,她倒是干过不少呢。

    拍了拍周润芝的手,冷怀瑾笑道:“鬼看见我准要绕着道走,我专门治那些孤魂野鬼呢!”

    说罢,便也不顾周润芝的阻拦,快步便出了关睢宫。

    这几日,天气又沉得厉害,似乎又在酝酿一场新的暴风骤雨的来临,冷怀瑾不紧不慢的走在回慈宁宫的路上,时不时哼几曲小调,心情倒是极好的。

    绕过御花园之际,她还故意在假山后面逗留了一会儿,再往前行,却意外的瞧见前头一个人影亦慢悠悠的走着,原本以为正是那传说中的‘鬼怪’,却不想,上前一看,竟是东宫太子赫连硕。

    他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用手扶着额头,身上似有一股子怪味飘出来,冷怀瑾想起刘贤妃之前与她说的那些话,本能的便要调头走开,却不想赫连硕似乎先瞧见了她,伸出手来,嘴里喃喃道:“冷怀瑾,救我……”

    那声音极为痛苦,就好似从喉头挤出来一般,紧接着,赫连硕脚下的步子晃动了几下,整个人便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她警惕的上前,冰凉的手指抓住赫连硕的手腕,想瞧瞧他到底是犯了什么病,却在这时,一股奇异的味道从赫连硕的身上传来,猛的便扑进了冷怀瑾的鼻间。

    一个激灵打在身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急忙用手去捂鼻子,却是为时已晚,那气息已经迅速的窜进了她的五脏六腑。

    这才发觉,那赫连硕的手腕滚烫的像是要烧着一般,瞧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模样,八成是被人下了药,而故意放到这里来等她。

    那幕后之人早就料到冷怀瑾要去关睢宫,因此,在这半路设好了局等她。

    只怕,那幕后之人所设的局,绝不会是下药这般简单,这其中还藏着什么玄机呢?

    思考之间,赫连硕已经痛苦且煎熬的抚上了冷怀瑾的手腕,整个人神智不清的朝着她靠过来,滚烫的身体似乎在灼着他,使得赫连硕拼命的拉扯着自己的衣衫,若不是浑身无力,只怕他此时已是衣不遮体了。

    而冷怀瑾的脑子也开始有些不清醒起来,她使劲的掐着自己的大腿,整个人往后退去,黑暗中萧一在身后接她接住,声音也带了几分焦急:“主子,如何才能解你的毒?”

    看眼前的情形,他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便在这时,不远处一团幽绿色撞了过来,紧接着,四面八方都闪过飘乎的白影,整个御花园周围像是被鬼怪团团围住一般。

    “前头是什么地方?”冷怀瑾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咬着牙关问身后的萧一。

    “回主子,前头是凤夕宫,皇后娘娘这会儿正幽禁,所以不能点灯火!”萧一这段时间已经将宫中的情形摸得十分熟络,因此,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准确辨认方位。

    冷怀瑾点了点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地段选的倒是极好的……

    “快,在赫连硕的身上划几道伤痕,务必不要伤及其性命!”再次睁开眼,她已经将一切邪念压下,死死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管对方使的是什么花招,只要自己与赫连硕都受了重伤,别人便不会拿她如何了。

    却是,话还未说完,几道白影闪过,竟是将赫连硕左右驾起,‘嗖’的一声,飞离了原地,而另外几道白影也冲着冷怀瑾冲了过来,似乎是想将她一同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