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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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睿薄唇一勾,嘴角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道:“你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小棋子,能知道多少他的事情?又有多少是确实可信的?”

    更何况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可不想留着这个祸害来分神,还是早弄死早省心的好!

    闻言,女子默然,眸色一暗,彻底绝望了……死到临头,她才知道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早些逃离,可是已经迟了!

    “给她把那张人皮面具戴上,再送她上路吧!记得让她死得体面点,可别留下什么显眼的伤痕!”瞥了一眼她那张面如死灰的脸,皇甫睿扭头吩咐张贵尚余几人道,说完便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刚出了凤仪宫宫门,一脸沉郁的皇甫睿却迎面碰上了前来寻他的孙瑾跟蓝墨。

    不由的眉间一松,询问出声道:“你们俩怎么跑这儿来了?”

    对上他的视线,孙瑾没好气的回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大过年的,你一声不吭的跑到这儿来做什么?害得我好找!”

    皇甫睿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出声:“嗯?找我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找你吃年夜饭呗!”孙瑾说着,素手往他面前一伸,催促道:“快点,压岁钱拿来!”

    皇甫睿不禁嘴角一抽,哭笑不得地道:“不是吧,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压岁钱?”

    “谁说大了就不能领压岁钱了?”孙瑾两眼一瞪,辩解道:“而且我还是新媳妇,你那个小气鬼便宜父皇不给红包也就算了,但是你这儿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听了她这话,皇甫睿只能举手投降:“好好好,我给我给,只是我身上现在又没带银子,咱们先回宫再说好吗?”

    孙瑾点了点头,旋即又记起了自己来找他的初衷,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一声不吭的跑来凤仪宫做什么来了呢?是不是你那个假母后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啊?”

    皇甫睿扭头看了看周围,沉声回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难得见他如此慎重其事,孙瑾的一颗心莫名的被吊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快步离开了凤仪宫。

    “现在总可以说了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我跟蓝墨过去的时候,看到凤仪宫一个当差的宫人都没有?”一回到耶林宫,孙瑾便忍不住问道。

    “你是不知道,咱们差一点就成了捕蝉的螳螂!”皇甫睿抿了抿唇,语气里透着一丝庆幸地道:“如果不是我发现得及时,今晚皇宫里就是一片混战的景象了!”

    “什么意思?”孙瑾愣了一愣,迟疑问道:“……你是说,除了皇甫礼皇甫勤之外,咱们还有个藏在暗处的敌人么?他是谁啊?”

    说到这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皇甫睿不禁眯了眯眼,缓缓吐出了六个字来:“二皇子,皇甫靖!”

    “呃!他不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么?”孙瑾的话刚一出口,自己便皱起了眉头。当初她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公孙瑾都可以诈死脱身,只要皇甫靖想,自然也可以!

    “他很难对付么?”

    “目前来看,我连他是个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皇甫睿垂眸睨了她一眼,见她满脸忧色,语气一转,安抚道:“不过,既然知道了他的存在,我自会有办法逼他现出原形!”

    “嗯!”孙瑾点了点头,对于他的能力,她还是很相信的,不过……

    “可是你不是说,凤仪宫的那个假皇后是皇甫礼的人么?怎么又跟皇甫靖扯上关系了?”

    真正的皇后在四年前就已经死在了回宫途中,连脸皮都被人取了下来,用做了易容工具。身为一国之母,却死得如此凄惨,默默无闻,不可谓不悲哀!

    “她是谁的人已经不重要了,今夜过后,她就是阎王爷的鬼了!”皇甫睿一边说着一边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好一会儿才从一只厚重的沉木箱子里找出了一只镶嵌着三色宝石的红漆小箱子来,递到了孙瑾的手上:“拿好了,这个就是你今晚的压岁钱!”

    孙瑾一捧过小箱子,不由的两眼发亮,追问道:“这么沉!什么东西呀?”

    瞧着她那一脸喜不自禁的财迷模样,皇甫睿勾了勾薄唇轻笑道:“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钥匙呢?”看到小箱子上的黄金小锁,孙瑾这才想起来皇甫睿没给钥匙。

    闻言,皇甫睿面上的笑意更浓了,眨了眨眼道:“没有钥匙,你自己想办法。弄开了,里边的东西就是你的了!”

    “卧槽!你这是耍我呢?”孙瑾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这货真是两天不大上房揭瓦的节奏啊,大过年的居然这么耍她!

    “我哪里耍你了?我是真的没有钥匙啊!”皇甫睿两手一摊,满脸无辜的回道:“而且,对你来说开个锁能有多难?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算你狠!”孙瑾磨了磨牙,转身将手中的小箱子交给了身后的小丫头:“蓝墨,你来开锁,小心着点,别把锁弄坏了。”这么精致漂亮的小锁,简直堪称艺术瑰宝了,要是被自己一通蛮力给掰坏了,那多可惜呀!

    小丫头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番这个造型古朴的红漆小木箱,一脸为难的眨了眨眼道:“主人,这个箱子上有封印,就算蓝墨打开了锁,只怕也开不了箱子。”

    “不是吧……”孙瑾惊讶的瞪了瞪眼,随即像是明白过来一样,扭头看向了皇甫睿:“你丫的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箱子有古怪,所以才故意拿给我来开的?”

    皇甫睿并不否认地耸了耸肩,回道:“我只是好奇里边装的是什么东西。”明明就是一只普通的小木箱,却刀枪不入火不能焚,说明它本不属于凡人世界,而是修仙者的东西!

    如果不是亲眼见识了蓝墨变身,他估计还不会想到这上边来。但是既然这箱子落到了他手上,他自然没有‘守宝山而不入’的道理啊!再怎么不济,也总该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吧!

    “哼!”孙瑾丢给他一记冷眼,视线转回蓝墨身上道:“丫头你先把锁开了,封印的事,我再联络一下风冥,看看他能不能破解。”

    “好!”蓝墨点头,伸出小手在那把黄金铸就的锁上轻轻一抚,便听见“吧嗒”一声金属弹开的脆响响起,锁开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带在孙瑾手腕上的黑色镯子与那只漆木箱子同时剧颤不止!漆木箱子更是脱离了蓝墨的掌控,悬浮在了半空之中,而孙瑾手上的黑色镯子,也在一点一点不受控制的脱离出她的手腕!

    “这是怎么回事?”孙瑾直看得心惊肉跳,一脸后悔。早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她就不听皇甫睿的怂恿打开这个莫名其妙的箱子了!

    “咻”的一下,黑色镯子彻底从孙瑾的手腕上脱离出来,冲向了那悬浮在半空之中的漆木小箱子。二者相撞,发出了一声悦耳的细微响动,而后在三人目不转睛的瞪视之下,黑色镯子突然迸发出了一阵强烈的金色光芒,团团包裹住了漆木小箱子!

    “这是……风冥大人的气息!”仰着一张小脸的蓝墨,微微耸动了一下鼻翼,目露崇敬地低呼出声道。

    “什么?”闻言,孙瑾在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忍不住的吐槽道:“我还没召唤他,他怎么就自己冲出来了?害我还以为方外空间要生什么异变了呢!”

    蓝墨继续仰视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金色光团,语带疑惑的小声嘀咕道:“难道这个箱子里有风冥大人想要的东西?”

    话音未落,就见半空中的金色光团有了动静,体积约缩越小,渐渐地露出了黑色镯子的样貌来,而那只漆木箱子,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个风冥,到底在搞什么鬼啊?行动之前,也不知道跟我这个主人吱一声,简直是吓死人不偿命……”孙瑾心底的吐槽才说到一半,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色镯子再度有了动静,然而这个动静,却是让孙瑾瞧了连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只见那只刀劈不烂火烧不熔的黑色镯子在半空中震颤了几下之后,突然发出了几声“咔擦”碎裂的声音,随即应声断成了数截,掉落在地。

    “主人!”见此情况,小丫头蓝墨首先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呼叫,一头扑进了孙瑾的怀里,浑身颤抖不止。

    原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得目瞪口呆几近石化了的孙瑾,被她这么一撞瞬间回过了神来,心尖忍不住的一疼,像是魔怔了一般反复念叨着:“我的万能镯子啊!没了,没了!”

    就在她肉疼不已的时候,紧紧抱住她大腿的小丫头迷糊而惊奇的出声问道:“咦?主人,方外空间都破碎了,为什么我却还没有消失啊?”

    听到她软软糯糯的声音,欲哭无泪的孙瑾好似突然找到了安慰一般,蹲下身去与她抱成了一团:“还好,还好,还有你在!”

    瞧着她们主仆俩一会儿难过一会儿笑的莫名行为,被晾在一旁的皇甫睿表示心情很是不爽,咬牙出声道:“你们俩……谁能解释一下那个黑镯子是怎么一回事么?”

    “还能是怎么回事,就是我比较狗屎运,穿越过来的时候得到了刚才那个黑色镯子,也就是随身空间。”一听到皇甫睿的声音,孙瑾就忍不住的扭头狠狠瞪向了他,没好气的回道:“当初你不是很好奇我是用了什么方法替你疗伤吗?我就是用了这个随身空间里的灵泉水替你擦洗了伤口,还有以前给你喝的灵草汤,也是从空间里取出来的灵草熬制成的,就连小猴子跟蓝墨,也都是从那个空间里召唤出来的!”

    眼角余光瞥见地上断成数截的黑色镯子,孙瑾又是一阵心痛,扁了扁嘴道:“可是从今以后,这些东西都没了!”

    “瑾儿……”一道低沉而深情的呼唤声自耳畔响起。

    “别喊我!这次的事情非常严重,不要以为你撒个娇卖个萌就可以揭过去了!”孙瑾头也没回地义正言辞的脱口道。

    只是等她说完这话之后,忽然反应过来,皇甫睿那货应该是站在自己的斜对面,而不是身后,可是刚才那道声音却是从身后传来的!

    尼玛!她身后有人?

    孙瑾被自己这个推断给惊出了一身冷汗来,她“刷”的一下转过头去,便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清冷眸子。

    “风冥?”孙瑾忍不住的低呼出声。

    那双清冷眸子的主人身披黑袍顶着一头直顺的银发,面容俊美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一般,可不就是她在方外空间内见到的空间之灵风冥的形象嘛!

    可是,蓝墨不是说这货只能呆在方外空间不能出来的么?那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货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你怎么出来的?方外空间又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怎么会破碎了呢?”她一脸狐疑的盯着面前这个还在深情脉脉望着自己的男人,这货真的是那个永远冷着张脸没有温度的风冥么?

    “破碎?”风冥剑眉微蹙了一下,顺着孙瑾的视线看向了地上的黑镯子碎片,随即明白了过来。长臂一伸,修长白皙的手指对着那断成了几节的黑镯子勾了勾,后者就像有了意识一般,悬浮飘起,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他的手中,眨眼间恢复得完好如初了!

    “这、这样就好了?”孙瑾一脸瞠目结舌的表情瞪着他递到自己面前的黑镯子,结巴惊呼道。

    “嗯。不过,它现在只是一个普通镯子了,瑾儿你还要戴着吗?”风冥垂眸看着掌心里通体漆黑的镯子,心中也是一片汹涌澎湃。

    他终于摆脱这个载体化为实体了,不必等到瑾儿的下一世,就能与她长相厮守了!

    未等他心间的感慨散去,一双属于男人的手掌却横插进了他与孙瑾之间,拦住了他伸向孙瑾的手。

    “等一下!”霸气侧漏的三个字一出口,孙瑾只觉得腰间一紧,眼前一晃,等到身形再度站定时,已经距离风冥有五六步之远了!而那只紧搂在自己腰际的手的主人,自然是皇甫睿无疑!

    “你干嘛呢?”她抬头望向皇甫睿冷如冰山的脸,不解问道。

    “我能干嘛?当然是捍卫自己的媳妇了!”皇甫睿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眯着眼冷冷地直视着银发黑袍美得很不真实的风冥,心中涌上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这个男人看着孙瑾的眼神太过深情了,就好像全世界他只看得见她一个人一般,这么明摆着的情敌,自己又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噗!你想太多了吧!他呀,是我那个随身空间的空间之灵,名义上还得叫我主人呢!”瞧见他那紧张的模样,孙瑾忍不住的笑道:“没看见人家这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啊?人家可是一心修仙问道不碰红尘俗世的,瞧你想哪儿去了!”

    闻言,皇甫睿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自若不似作假,这才眯眼沉声应道:“是么,原来是我想多了么?”这个笨女人对于感情之事的反应能力,还真是迟钝的可以啊!

    “本来就是!人家就算要动心,也不可能对我一个凡人俗女动心啊!连跟你站在一块儿,别人都觉得我占了天大的便宜,要是跟他站一块儿,我还不得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啊!”

    孙瑾说着,扭头看向一言不发的风冥,正想向他求证呢,可是当她对上他那双盛满哀伤的眸子时,一颗心却莫名的抽搐了一下,尚未开口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再也问不出来了……

    风冥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尤其是他看着自己时的那双过于专注的眼神,令得她都好想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子看着她了!

    孙瑾抿了好几次嘴唇,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而是说起了另一个话题:“风冥,你是怎么从方外空间里出来的呀?我之前听蓝墨说过,好像你不能离开方外空间的吧?”

    风冥一边低头看着托在自己掌心里的黑色镯子,一边幽声回道:“以前我只是灵体,自然无法脱离方外空间而存在,但是现在我可以幻化实体了,自然就可以出来了。”

    “那、那你这样会不会对方外空间有所影响呢?毕竟整个空间都是依靠你提供的灵气在维持,你这一脱离,方外空间里岂不是会一团糟乱了?”孙瑾不无担忧的问道。

    “你是说它们吗?”风冥随手一翻,好几只缩小版的妖兽便跃然于他的掌心内,久未露面的金毛赫然也在其列!

    见此情景,孙瑾的瞳孔不由得缩了缩,这丫的,是跟方外空间融为一体了么?他所谓的幻化实体,该不会就是指将整个方外空间幻化成他的肉身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一般,风冥薄唇轻启道:“从今以后,我就是方外空间,方外空间就是我。因为,我已经彻底将整个方外空间炼化为肉身了!”

    闻言,孙瑾忍不住的嘴角一歪,卧槽!果然是这样啊!好变态的能力有木有?

    “原来是这样啊!”之前还在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有消失的蓝墨,听到他这话之后才恍然大悟,拍着手掌欢呼道:“恭喜风冥大人,终于大功练成!”

    风冥微微颔首,目露赞许的望向她道:“嗯,如今本尊可以现身人世间了,你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可以回到方外空间继续修炼了。”

    听到他这话,蓝墨的小脸上却露出了纠结之色,小心翼翼地问道:“风冥大人,蓝墨可不可以继续留在主人身边,不回去空间里呀?”

    “为何?”风冥剑眉一蹙,疑问出声。

    “因为蓝墨……”小丫头咬了半天的嘴唇,才鼓起勇气回答道:“蓝墨喜欢上了主人的一个侍卫,蓝墨不想与他分离,还请风冥大人成全!”

    原以为会得来风冥的冷漠拒绝,却不料他只是沉默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多谢大人!”蓝墨喜出望外,转身就跑的没影了。太好了,她一定要去跟翎四分享这个好消息!

    “瑾儿……”目送着蓝墨离开后,风冥的视线再次定在了孙瑾的脸上。

    听着他这一声深情而亲昵的呼唤,孙瑾没来由的抖了一下身子,干咳出声道:“啊咳咳!那个,你还是叫我名字吧,这样听着怪别扭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闻言,风冥的眸底划过一抹哀伤,随即释然的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孙瑾说话:“也是,你都已经喝过孟婆汤转世投胎,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会不习惯我这样称呼你……不过,等我帮你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你就不会觉得别扭了。”

    一直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皇甫睿一听这话,不由得脸色大变,浑身匪气一放,逼问出声道:“什么恢复前世的记忆?你想对老子的女人做什么?”

    格老子的,真把他当死人了啊?居然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女人!

    “嗯?”风冥冷眸一眯,两道实质性的目光便射向了皇甫睿,杀机毕露!

    原先他以为自己还要百年时间才能大功练成幻化实体,所以才容忍了皇甫睿陪伴在孙瑾的身边,让他陪伴孙瑾这一世。但是现在自己已经提前幻化出实体了,这个男人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风冥!”孙瑾惊呼出声,身子下意识地挡道了皇甫睿面前,冷声呵斥道:“你要做什么?”

    看着她紧紧护住皇甫睿的举动,风冥只觉得胸口发闷,堵得厉害:“你很在乎他?”

    “废话!他是我男人,我不在乎他在乎谁啊?”孙瑾无语地嫌了他一眼,这货的性格已经完全脱线了啊!难道幻化实体会导致性情大变么?

    “你的男人,只能是我。”风冥抬眼,一脸认真而严肃地一字一顿强调道。

    “……别逗了行不行?大过年的,被你这么一搅,我们还要不要吃年夜饭了啊?”孙瑾一手扶额,扭头瞥向了身后已然脸色铁青的皇甫睿。瞧着他那一脸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的表情,想来是正在后悔不该把那个漆木小箱子拿出来吧!

    风冥认真而固执地摇了摇头道:“前世是你先招惹的本尊,又以死令本尊感悟男女之情,今世本尊好不容易等到了你,又岂能就此放手!”

    “前世我招惹过你?”孙瑾瞪了瞪眼,无语道:“当初你认我为主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呢?”她可还记得这货当时是说因为想喝血了才认了她为主,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撒谎骗她嘛!

    “那时我以为还要百年时间才能幻化实体,不想给你造成困扰,所以才没有告诉你……”风冥一本正经的回道。

    孙瑾嘴角一抽,那你倒是一直别说出来啊!难道现在说出来,老娘就不困扰了吗?

    “启禀太子殿下,上乾宫的李公公来了!”就在三人对峙好不尴尬的时候,殿外传来了阿珠的禀报声:“说是皇上突然心痛复发,请太子殿下前去侍疾伴驾!”

    闻言,皇甫睿不禁拉下了脸来,浓眉一皱,语气十分不悦地应道:“本宫知道了,等会儿就过去!”

    他这个便宜爹还真是会给他找事,什么时候闹腾不行,偏要在这个时候心疾复发!这种紧要当口,他要是抽身走人,万一媳妇被风冥这个妖孽给拐跑了怎么办?

    “娘子,要不随为夫一道去侍疾吧?”某土匪嘴上征询着,一双长臂早已经搭上了孙瑾的肩,揽着人就往外走去!

    风冥自然不傻,当即也迈开了长腿追了上去。

    当他走出殿门,大摇大摆经过一众宫人的面前时,瞬间引得惊呼声与吸气声此起彼伏……

    “天哪!我是不是眼花了?我好像看到天神了啊!”

    直到三人一前一后走远了,陷入震惊当中的众人才回过神来,一个个又是拍脸又是掐自己大腿的,纷纷表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而被他们误认成天神的风冥,此时正冷着张脸紧追不舍的跟在皇甫睿与孙瑾的身后,大有‘他们到哪他就跟到哪’之意!

    上乾宫中。

    此时的情势与之前已经大有不同。

    原本跪在地上的皇甫勤,此时正一脸惊骇地瞪着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面具男子,喉头上下滑动了几番,才颤抖出声道:“二、二哥?”

    “嗯。”面具男子轻应出声,冲他微微颔首道:“五弟,好久不见了。”

    皇甫勤一脸喜出望外的低呼道:“二哥,真的是你?太好了,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他与皇甫靖,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如今得知皇甫靖还活着,心中排斥地位之争的他自然是欣喜若狂了。

    母妃当年的遗愿只是想被追封为太后,又没有规定他们兄弟俩谁当皇帝。既然二哥还活着,这个争夺帝位的担子就与他无关了,他可以好好地陪着燕儿过他们的清闲日子了!

    皇甫靖的视线透过面具冷瞥了他一眼,将他眸底的松懈尽收眼中,而后摇头道:“老五,你怎的还是这般的扶不起啊!”

    闻言,皇甫勤咧嘴一笑,无所谓地道:“扶不起就扶不起了,反正有二哥在,我只要继续当我的忠武王就行了。带兵打仗我在行,当皇帝这种事情,还是饶了我吧!”

    听着他们兄弟俩旁若无人的对话,被一左一右两柄冷剑架着脖子的老皇帝,忍不住的情绪激动破口大骂道:“孽畜!你们、你们这两个孽畜!”

    皇甫靖转过头去冷冷的看着他,薄唇微启,声音幽冷地道:“父皇是不是词穷了?除了这两个字就不会换点别的词来骂了么?要不要儿臣帮您想几个?”

    “你!”老皇帝一手捂着心口的位置,一手颤抖的指向皇甫靖。

    “父皇这般激动作甚?这大过年的,万一真的心疾复发,可就不好了啊!”皇甫靖抬手缓缓拨开了他的手指,慢悠悠的开口道。

    “二哥,你、你怎么能这般对父皇呢?”站在一旁的皇甫勤看着他对皇帝的这般态度,不禁皱眉。

    皇甫靖冷哼一声,反驳道:“我这般态度对他,已经是够容忍了。要是由着我心里的想法,早就一剑刺穿了他的心口,让他永登极乐了!”

    听着他话语中满满的怨气,皇甫勤两眼一瞪,追问出声:“为什么?”

    “为什么?”皇甫靖缓缓从自己腰间拔出了佩剑来,锋利的剑尖直指皇帝道:“这个你就要问问咱们的好父皇,当初对咱们的母妃,还有我,都做过些什么了!”

    看着那寒光四溢离自己不过一指距离的剑尖,皇帝不由得面色大变,浑身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了起来:“是你们的母妃不知足,都已经成为了四妃之首,还妄想取代皇后!为了维持后宫的安宁,朕才不得不除去了她!”

    闻言,皇甫靖那双隐藏在面具背后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似乎在判断他这番话的真伪。沉寂了一会儿之后,又接着问道:“那么儿臣呢?六年前,儿臣又是犯了什么过错,令得父皇狠下心来要烧死儿臣?”

    “胡说八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朕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皇帝一脸恼怒地否认道。

    “事到如今父皇还是不肯承认吗?若非有父皇的默许,皇后就算胆子再大,也绝对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谋害皇家子嗣!”见他死不承认,皇甫靖的嘴角又挂上了冷笑:“这可是您惯用的伎俩了,之前为了除去太子妃,您不是又故技重施,借了言贵妃的手么?只可惜您低估了太子妃身边的人的能力,功亏一篑不说,还被太子皇兄察觉了,真是得不偿失啊!”

    面对皇甫靖的拆台,皇帝气得勃然大怒,一张脸涨成了酱红色:“混账!朕的所作所为是否得不偿失,何时轮到你来评头论足了?”

    “哈哈哈哈!”皇甫靖突然仰头大笑出声:“你都快死了,还不许我这个做儿子的来为你总结一下平生功与过么?”

    听了他这话,皇帝心中一颤,一股不详之感涌上心头,“你……你对朕做了什么?”

    皇甫靖伸手在怀中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了一个红艳艳的小瓷瓶来,笑得一脸森然地说道:“父皇不是有心痛的毛病么?这些日子调理下来,可有觉得好些了啊?”

    皇帝的一双瞳孔猛地扩大了一圈,神色惊恐地瞪着他手中的红色小瓷瓶,语无伦次的反复低呼着:“这个瓶子、这个瓶子……啊!”

    一阵钻心的剧痛自心口发出,一瞬间传递到了他的四肢百骸以及脑海神经里。一屋子的人看着他浑身抽搐不止弱声求救的模样,却没有一个上前的!

    直到他不再动弹了,才有一名身着太医院制服的中年男子走上了前去,伸手在他的鼻底探了探,又在他的颈部动脉处摸了摸,确定他已经没有了呼吸之后,这才退回到皇甫靖的身侧,作揖禀报道:“启禀主子,他已经断气了!”

    “嗯。”皇甫靖点了点头,连瞥一眼皇帝的尸身的兴趣都没有,便转过了身去问守在殿门口的人道:“李公公呢?怎么还没有把人请过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殿外传来了李公公那独特的尖细嗓音:“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太子妃奉诏前来御前侍疾!”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皇甫靖不由得眉头一皱。根据他对这个太子妃的了解,那可是一个很不好对付的女人,有她跟着皇甫睿过来,只怕事情就不会按照他的设定走了!

    “五弟,你先离开!”他当机立断,转头吩咐还沉浸在皇帝驾崩的震惊当中没回过神来的皇甫勤道:“要快,千万不要让皇甫睿抓到把柄证明你来过这儿,懂吗?”

    皇甫勤愣了愣,这才点头应道:“……我明白了!那二哥你呢?不一起离开吗?”

    皇甫靖的神色有些焦急,连声催促道:“我留下来自然还有事情要做,别问这么多了,让你走就赶紧走!”

    “可是二哥……”皇甫勤的话还未出口,就见皇甫靖忽然打出了一掌,将自己推离了丈余远,直接后背靠上了暗门旁的橱柜上!

    在见识皇甫靖这么一手之后,皇甫勤心中惊叹不已的同时,也放心了不少。咬了咬牙,转身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暗门内!

    “准备好结阵,等那皇甫睿一踏入殿门,就启动噬魂阵!”看着暗门缓缓合上,皇甫靖这才收回了视线,冷声吩咐还留在殿内的十余名黑袍人道。

    “是!”整齐划一的应答声响起,只见那十余人迅速的移动步伐,各自选定了一个位置站好,以皇甫靖为中心点,很巧妙地形成了一个规则的五棱形状!

    “让他们进来吧!”站定位置后,皇甫靖对着候在殿外的李公公沉声吩咐道。

    “是!”李公公应声,匆忙出去外殿门口接引皇甫睿与孙瑾。

    他脸上的谄笑比往常更加夸张,弓着腰殷勤地走在了前头:“太子殿下,太子妃,请随老奴进去吧!”

    “嗯!”皇甫睿一腔心思都放在跟屁虫一样的风冥身上,也没有去细想李公公今夜的殷勤有什么不妥,抬脚便跟上了他的脚步,往内殿门口走去。

    只是当他迈入内殿门槛时,一阵莫名的阴风突然迎面而来,心中危机感顿起,对着身后的孙瑾急喝出声道:“这屋里有古怪,孙瑾你别进来了!”

    话音未落,身后的两扇沉重的殿门突然自动“啪”的一声合上了,殿内的灯火也瞬间齐齐熄灭,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

    “皇甫睿!”见此情形,身处外殿与内殿门口晋升几步之遥的孙瑾不由得脸色一白,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使劲捶打着紧闭的两扇殿门,可惜这两扇殿门却就好像被胶住了似的,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风冥,你一定有办法打开的对不对?”慌乱过后,渐渐恢复冷静的她将视线投向了站在身后默不作声的风冥。刚才虽然有皇甫睿的提醒在前,可是如果不是他拉了她的胳膊一把,现在她早就跟皇甫睿一样被困内殿了!

    “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本尊……我自然之道该怎么破解,只不过,想要我出手救他,你得答应让我帮你恢复前世的记忆才行!”风冥这话一出口,瞬间便在孙瑾的心里又多了个标签,那就是趁火打劫的腹黑货!

    “好!我答应你便是,赶紧动手吧!”孙瑾来不及考虑,便点头答应了。与自己前世的那劳什子记忆相比,皇甫睿的安危自然更为重要,不知道他现在在内殿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受伤?

    “你……为了救那个凡夫俗子,是不是什么条件都能答应本尊?”见她答应的这么爽快,满脸郁闷的风冥忽然觉得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自己提什么条件她都会答应,他就直接让她跟他走了!

    “怎么可能!你当我是傻子呀?”孙瑾没好气的丢给他一记冷眼,催促道:“还不快点救人?”

    面对孙瑾的冷落与不耐,风冥不由得眯了眯眼。不知道等她恢复了前世记忆记起了与自己那三百余年的纠缠后,她还会不会如此对自己?

    这样一想,他迅速地抬手一挥。只见一道淡金色的光团打向了那两扇紧闭的殿门,“嘭”的一声巨响,两扇沉重的楠木殿门顷刻间碎成了两堆木屑!

    随之响起的,还有几道惨嚎和喷血的声音。

    风冥长臂一挥,又是一道淡金色的光弧打了出去,直击那站在内殿中央的黑袍面具男子。只听见一声“刺啦”布帛碎裂的声音响起,那名面具男子身上的黑袍轰然碎裂,顿时化作了一团团四处乱窜的黑气消散开来!

    “呕!”待到看清那名面具男子的模样后,孙瑾忍不住的干呕出声。实在是太恶心了,那个面具男人的下半身竟然是一具白森森的骨架,没有丝毫皮肉包裹!

    “哈哈哈哈!太子妃,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你居然有如斯能力,毁我阵法魔身!不过,你还是来迟了一步,皇甫睿他已经下地狱了!啊哈哈哈!”皇甫靖的肉身被毁,他却没有丝毫痛觉,因为他的身体本就是由怨灵魔气组合而成!

    说白了,他就是将灵魂卖给了魔族,换得重返人间这个机会来报复皇帝,报复一切皇帝所在乎的人!

    “你说什么?”被他的模样恶心得小脸苍白的孙瑾,听到他这话之后,一双眸子死死地盯向了他,声音骤冷:“你把他怎么了?”

    看着她那副恨不得生吞了自己的表情,皇甫靖再次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他的魂魄够肮脏够黑暗,被我进献给魔王做祭礼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心痛啊?啊哈哈哈!心痛就对了,我就是爱看你们痛不欲生的样子!”

    孙瑾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嘶声喊道:“风冥!救他,不管你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风冥本就与她有灵魂契约,早就感应到了她心中痛如刀割的情绪,当下也不开口,伸指一弹,一道快如闪电的金色光芒瞬间击中了皇甫靖的眉心。

    前一刻还笑得得意忘形张狂不已的皇甫靖,此时已经神魂俱灭气息全无的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眨眼间化作了一团黑气,缓缓散去……

    “嗯?是谁灭杀了本王的奴仆?”一道饱含威压的质问声自地面响起,紧接着,一团人形黑气从地面升起,越聚越大!

    “小小地魔,不足八百年修行,也敢在本尊面前称王?”风冥凤眸一扫,冷哼出声道。

    “呃!是你灭杀了我的奴仆?”由黑气组成的巨人神色正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一露面就被人道破了修为,语气瞬间弱了下去。

    “不错,正是本尊!”风冥长臂一挥,将被黑气巨人所散发出来的阴森死气冻得浑身颤抖的孙瑾笼罩在了金色光罩之下,这才继续开口道:“方才你那仆人可是向你进献了一个人类的魂魄?他现在何处?”

    “我怎么知道他在何处!”黑气巨人面露恼怒地回道:“本王……我称霸这片地域数百年了,还是第一次遇见那么狡猾阴险的人类!”到嘴边的美味都跑了,他正觉得丢脸郁闷呢,不然又怎么会跑出来想找人撒气!

    闻言风冥不由得皱眉:“什么意思?他不在你手上吗?”

    黑气巨人两手一摊,满脸无奈的回道:“他跑了啊,我也正在寻他呢!”

    “连你都寻他不见么?”风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地魔对人类的生魂最是感应灵敏,可是居然连地魔都不知道皇甫睿的踪迹……

    他一个凡人生魂,能跑去什么地方呢?眼看着就要天亮了,要是他还不归魂的话,他想要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可就难了!

    “那你继续去找吧,找不到的话,你也不用回来了,这片地域,从今以后就不是你的了!”心思几度轮转后,风冥威胁出声道。

    “啊?你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威胁我?”黑气巨人那张大脸上的表情又是一愣,纷纷出声道。

    风冥冷眸一扫,轻哼回道:“就凭本尊比你多了两百年的修为,够了吗?”

    “两百年?我的个娘啊,怪不得我瞧不出你的底细来!”听到他的回答后,黑气巨人的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点头哈腰连连呼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计较啊!”

    “废话少说,赶紧去找人吧!”风冥长臂一挥,一股代表着他修为的威压便向着地魔幻化成的黑气巨人横扫而去。感受到他的强大,地魔自然不敢造次,连忙应声离去。

    “怎么样了?问到皇甫睿的下落了吗?”风冥一收回笼罩在孙瑾身上的光罩,她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刚才她身在光罩之内,根本听不见风冥与地魔的对话,只是看到地魔来了又走了,而皇甫睿却依旧不见踪影!

    “他从地魔手上逃跑了,现在不知所踪。”风冥垂眸看向她那一脸忧色的模样,心中又是一堵。三百年前他错过了她,难道三百年后还是要错过吗?

    为什么,明明是他先遇上的她,到头来却被皇甫睿这个凡夫俗子给捷足先登了?他不甘心啊!

    “不知所踪?那他会不会有危险?”孙瑾下意识地沉吟了一声,完全不知道这四个字代表的究竟是好是坏!

    虽然不想看到孙瑾为皇甫睿担心受怕,可是知而不告又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只得实言道出:“生魂离体太久的话,很有可能变成游荡在三界之间的孤魂野鬼,既不能归魂,也不能转世投胎……现在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闻言,孙瑾又是心头一沉,咬了咬唇瓣,追问道:“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风冥之前对皇甫睿的敌意太明显了,让她不得不怀疑!

    试想,一个前不久还对你起了杀心的人,会尽全力来营救你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你不相信我?”风冥凤眸一眯,一股逼人的冷意自他身上散发而出。冻得孙瑾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心中忍不住的吐槽开来:“老娘前世真的这么重口味,喜欢这么个冰渣渣似的人物么?”

    不过,吐槽归吐槽,她嘴上还是不敢承认的,毕竟还得指望他救人啊!

    抿了抿唇,孙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冲动带刺地开口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觉得,你这么神通广大本事厉害,总该有办法寻到他的所在吧?”

    连蓝墨都有秘技‘追踪之法’呢,他一个站在方外空间顶端地位的大人物会没有几手绝活么?

    “没有办法!”风冥脸色铁青地咬牙回道。被自己喜欢的女人质疑,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别说他的确是没法子找到皇甫睿了,就是有,这个时候他也绝对会怄气说没有!

    而此时,从地魔手中逃脱的皇甫睿来到了一处灰蒙蒙的混沌之地,没有天也没有地,更加没有方向。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一片灰蒙蒙的,仿佛没有尽头!

    凭着直觉一直向前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后,他面前的景象忽然变了,一片望不到边的湖面出现在了他的脚下!

    “格老子的,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见此情景,皇甫睿忍不住的朝着湖面吐出了一口唾沫,破口大骂道。他不是个喜欢骂粗口的人,但是骂起粗口来绝对不是人,因为这代表着他的忍耐性已经达到了极限!

    随着他那一口唾沫落水,“咚”的一声嗡鸣自湖面响起。紧接着,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开始漾起了水纹,以他那口唾沫落下的位置为中心,一圈一圈向外扩散而去……

    “嗯?”一块黑咕隆咚的石头毫无预兆地破水而出,看得皇甫睿不由得眯起了眼,嘀咕出声:“那是什么玩意儿?”

    但是随着那块黑石浮出水面的体积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后,他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礑”的一声闷响自丈余高的黑石底部发出,黑石便停止了继续上涨,似乎是已经升到了顶。

    “三生石?”皇甫睿围绕着这块巨石走了半圈,终于在它的背面看到了三个像是用劣质红油漆刷上去的字迹,看得皇甫睿忍不住的吐槽道:“卧槽!老子该不会是来到阴曹地府了吧?”

    冥界有三生石这个梗早在现代他就知道了,可是为什么这个‘冥界’与他所想象的区别那么大呢?一路走来他连一只鬼都没有碰到,也没有传说中的牛头马面来勾魂,更不用说什么刀山油锅十八层地狱了!

    正当他一手摸在那红色字迹上走神的时候,眼前这块丈余高的黑石突然浑身亮光一闪,变成了投影荧幕,开始自动放映影像了!

    两个时辰后,面对地魔带来的依旧没有找到皇甫睿踪迹的消息,等在上乾宫内的孙瑾已经开始感觉到绝望了!

    她红着眼眶伸手抚上平躺在软榻上的皇甫睿的肉身,触及他毫无温度的面颊,一种难以言喻的绞痛自心间蔓延开来。

    从与皇甫睿相识相知相恋至今,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毫无预兆地离她而去,撇下她孤独一个人留在这个本不属于她的世界里。现在的她,就像一个没了眼睛的瞎子,突然找不到继续前行的方向了!

    感应到她的心痛,默默守候在一旁的风冥抬手覆上了自己心口的位置。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么?

    正走神间,忽见面前的孙瑾身子一歪,趴倒在了皇甫睿的肉身之上。他慌忙上前替她查探情况,一番检查下来,竟发现她的腹中多了一团拳头大小的血肉!

    风冥虽然千余年未曾踏出过方外空间,可是对这孕育子嗣的事情却并不是一无所知。方外空间内,几乎每日都会有新的生命诞生,自然瞒不过作为空间之灵的他。

    他的瑾儿怀孕了!可是孩子是那个凡夫俗子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风冥的心中情绪翻涌,一种名为嫉妒的陌生而暴躁的冲动充斥在他的心间脑海……

    只是他那只意图除去孙瑾腹中胎儿的手,几度举起却终究还是放下了。他下不了手,倒不是觉得胎儿无辜,而是不想伤害孙瑾的身体!

    昏睡中,孙瑾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温暖的气流包裹着,没有了严寒与疲惫,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都充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望着她依靠在自己怀中甜睡的侧脸,风冥忍不住的又将她抱紧了一些。苦修千年,幻化实体,他终于可以一偿夙愿拥她入怀了。只是如今,她的心里却住进了别的男人!

    当孙瑾悠悠醒转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低头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孙瑾不由得垂下了眼帘,眸光闪烁了几下。虽然风冥说了,他们是前世就纠缠在了一起,可是她总觉得他的这份感情来的太过突然,令她措手不及!

    谁能想得到,在原来那个世界里几乎无人问津的高龄剩女,换了一个世界就变成了抢手货了呢!

    她自嘲地想着,转头看向躺在身侧依旧了无生气的皇甫睿的肉身。虽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是看着殿外黑沉沉的情景,想必已经是黎明之前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至暗时段了……

    眼看就要天亮了,她已经不敢设想,如果天亮以后他还没有神魂归位,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皇甫睿,你该不会是个路痴吧?是不是因为跑路跑得找不着方向了,所以才一直回不来啊?”她俯下身去,附在皇甫睿的肉身耳边情深低喃道:“你要再不回来,等我恢复了前世的记忆,说不定就真的跟着风冥走了哦!”

    因为太过专注,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皇甫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抿了抿唇,正要将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挪到他的身上时,一直躺着纹丝不动的皇甫睿突然‘诈尸’,竟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啊!”饶是孙瑾胆子再大,也被吓得够呛,失声尖叫。

    “娘子,你这么薄情可真是让为夫伤心了啊!一回来就听到你说要跟别的男人跑路,莫不是为夫不在的这几个时辰里,娘子就觉得空虚寂寞了?”听到这个匪气十足的声音,孙瑾瞬间热泪盈眶,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汹涌而出!

    “混蛋!你这个混蛋!”一拳擂在皇甫睿已然恢复了心跳的心口处,她呜咽着,颤抖着声音低吼出声:“谁让你一声不吭撇下老娘的,老娘就是真的跟人跑了,也是你自己的错!”

    听着她气急败坏的话语,皇甫睿语气一转,柔声讨好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娘子别哭了好吗?你这哭的,为夫心都快碎了啊!”

    闻言,孙瑾还没来得及脸红,腹部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痛得她只能咬牙伸手去推他:“碎你妹!还不给老娘起开,肚子都被你压疼了!”

    “怎么会,为夫不过是去神游了一下,难道体重就增加了?”见她似乎很是痛苦,皇甫睿也不敢压着她了,连忙滚到了一旁,凑上前关心问道:“好好的怎么就肚子疼了呢?该不会是着凉了吧?”

    “愚蠢!”话音未落,一道冰冷而激怒的声音横插而入,紧接着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只见风冥迅速地对着孙瑾的腹部推出了一掌,淡金色的光晕瞬间笼罩住了她的整个小腹处,一阵舒适的暖流缓缓注入了她的腹中,阵痛渐渐消失了。

    黎明拂晓。

    新年的第一天就这样到来了。

    然而,在这个本该举国同庆的日子里,皇城里却传出了皇帝驾崩皇后薨逝的消息,举国同庆变成了举国同哀……

    然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七日之后,大锦国铁骑北上攻打云国,并且攻破边境门户阳城的战报传回了京城,一时间人心惶惶,全然没有了过节日的喜庆气氛!

    而面对如此情形,本该立刻即位稳定民心的太子皇甫睿,却一再推迟登基即位,其中内情如何,再度引得朝野上下猜度不已!

    太子东宫内。

    裹得跟个球一样的孙瑾半躺半靠在软榻上,看着一字排开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人,心中既诧异又欢喜……皇甫睿那厮终于舍得把翎一他们四个还给她了啊!

    “夫人啊,许久未见,小的可是想死您了啊!”翎二还是跟以往那般安静不下来,一见着孙瑾就叽里呱啦开了:“自从离开了您身边之后,人家是吃不好睡不好……”

    未等他说完,孙瑾就嘴角一抽,不耐地横扫了他一眼:“说人话!”

    “当侍卫的伙食太差了,想喝口酒都喝不上,夫人能不能赏壶酒喝啊?”翎二厚着脸皮搓着手一副谄媚的德性回道。

    孙瑾虽然一脸嫌弃地瞪着他,嘴上却还是吩咐候在一旁的阿珠道:“阿珠,带这个酒鬼去酒库里喝个够吧!”

    “是!”阿珠脆声应道,一双写满好奇的眸子偷偷瞟向了翎二。这般嬉皮笑脸油嘴滑舌还不讨人厌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呢!

    “哎呀夫人,您简直就是小的的再生父母呀!小的无以为报,只有以身……”一听到孙瑾的吩咐,翎二喜不自胜,露出了一脸感激得痛哭流涕的表情道。

    “还不快滚?”孙瑾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急忙出声制止道。丫丫的,要是让他把‘以身相许’四个字说完整了,势必会引得皇甫睿那厮醋劲大发,一个不高兴又把他们四个给调离了,那她才是空欢喜一场呢!

    等到翎二跟着阿珠后边屁颠屁颠的离开之后,孙瑾才重新将视线收了回来,看向了翎一翎三翎四……

    三人的精气神都还不错,就是黑瘦了些。炎之不在,这个她早便知情,因为皇甫睿安排了他跟随凤老将军出征阳城,等他再回来时,就能彻底摆脱曾经的杀手身份了!

    凝视了他们三人一阵后,孙瑾从袖中摸出了三个姑姑嚷嚷的红绸布袋,一边分发给三人一边开口道:“新年快乐,欢迎回来!”

    “多谢夫人!”三人齐声道谢,而为首的翎一,低垂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了她依旧平坦的小腹,心中情绪有些复杂。

    如果不是夫人突然被诊出身怀有孕,估计他们也不会被皇甫睿调回夫人身边。

    能重新回到她的身边,日日看到她的模样听到她的声音,于他而言自然是件相当于恩赐的事情,可是得知她有了皇甫睿的孩子,作为她的爱慕者,要说心里不发酸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相较于他自己的个人情绪来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保护好她的安全!想到这里,翎一不由敛了敛心神,将握在手中装着银子的红绸布袋藏入了怀中,随即身形一晃,消失在了殿中。

    他是她的暗卫,也只能是暗卫,终其一生,默默相护……这,就是他的宿命!

    见状,翎三翎四对望了一眼,也是身形一闪,隐入了房梁之上的黑暗之中。

    “啊喂!你们……要不要这么敬业啊!”孙瑾一脸凌乱的看着面前空荡荡的位置,表示欲哭无泪。话还没说上两句,就给老娘躲起来了,有你们这样叙旧的么?差评啊!

    大锦。

    太子东宫内。

    赫连玉树身着一身喜庆的紫红色太子朝服坐在桌案后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信纸,显然是刚刚下朝不久还未来得及换衣服。

    看完信中内容,赫连玉树随手将之扔进了一旁的香炉内焚毁,低声自语道:“看来,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云国皇帝皇后双双去世,又有大锦军队入侵骚扰,值此内忧外患之际,他再留在赫连承德身边学习他那所谓的帝王之术已然毫无意义了!

    “魅九!”

    “主子有何吩咐?”一道黑影自房梁上飘落下来,跪在了他的面前。

    “本宫让你准备的七岁男童准备好了没有?”赫连玉树面色平静地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魅九应声道:“主子要准备实施计划了么?”

    赫连玉树点了点头:“嗯,咱们是时候离开了。今晚四更,让太子东宫走水吧!”

    魅九心领神会,应声退去:“是!属下这就去通知名扬与玄风他们两个,准备行事!”

    是夜。

    夜深人静,越黑风高。

    当大部分人已经进入梦乡各发己梦的时候,位于皇帝寝宫左侧距离不远的太子东宫突然传出了一阵熙攘吵闹声……

    “不好啦!东宫走水啦!快救火呀!”

    “天哪!殿下!太子殿下还在里边啊!”惊恐慌乱的喊叫声被夜风卷起,飘向了皇宫各处。

    “砰砰砰!”皇帝寝宫外,响起一阵急促而杂乱的捶门声,紧接着是侯公公颤抖的声音响起:“皇上!大事不好,东宫走水,太子殿下被困在里头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原本因为被吵醒而一肚子火气的赫连承德瞬间清醒,披衣起身。

    这两日刚下过雨,又不是天干物燥的时候,好端端的东宫为什么会走水呢?冷眸一眯,他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右相党以及最近满心盘算着除去赫连玉树的公孙莲……

    虽然不知道是谁这般沉不住气,在这个时候对赫连玉树下手了,但是必然与他们这两方势力脱不了干系!

    当他摸索着穿戴整齐后,一打开殿门,看到的就是左侧东宫方向那势同灼天的火焰以及被印红了的大半个天空。见此情形,赫连承德的心头不由得一沉,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这么大的火势,必然是有人在东宫建筑外泼了火油,才能使之燃烧的如此迅速旺盛……

    “还不带路!”他的脸色已经阴沉的跟天上的颜色一般了,侯公公瞧了差点没被吓跪!

    虽然他也知道赫连承德对这个太子殿下不甚欢喜,可是再不喜欢,那也是他现在唯一的儿子。如果真的出了事,那么朝堂之上好不容易稳固下来的局势就要再次动乱了啊!

    火势失控的太子东宫外围。

    “太子呢?还没有救出来吗?”匆匆赶来的赫连承德怒声质问道:“你们这群饭桶,朕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站在这儿看着的吗?还不赶紧给朕进去找寻太子!若是太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群奴才一个也别想活命!”

    闻言,有几个侍卫互相对望了一眼,咬了咬牙,一人捂着一块湿帕子便相继冲进了大火熊熊的建筑里。与其等死,还不如冒险一搏!

    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好不容易熬到了赫连玉树的寝殿内时,看到的却是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的太子殿下……瞬间,他们连自裁的心都有了!

    等候在火场之外的众人,心情明显比冲进去救人的还要激动几分。一看到有人出来,便忍不住的失声高呼道:“出来了!出来了!”

    “传太医!”远远瞧见那几名侍卫被烧秃了头烧毁了衣物的狼狈模样,赫连承德的心中便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冷喝出声道。

    果不其然,当那几名侍卫走近了后,一名被烧得面目焦黑惨不忍睹的孩童也随之映入了众人的视线里!

    整个现场随着这名生死未卜的孩童的出现,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

    就是傻子都知道,这名被侍卫带出来的孩子是他们刚满七岁的太子殿下!

    在场所有人当中,最难以接受眼前这个情景的自然非赫连承德莫属了。他虽然不喜这个儿子过于聪明妖孽,可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他的儿子,是他的血脉,更是他与公孙瑾之间唯一的牵绊!

    踉踉跄跄冲到那个被烧得面目焦黑的孩子面前,他颤抖着声音轻唤出声:“小树……”

    “嗯……”微弱的孩童呻吟声传入了他的耳中。见他还活着,赫连承德先是心头一喜,但随即又沉了下去……

    一个烧成这般模样的太子,就算侥幸能活命,却是彻底成了废人一个,断然不可能再问鼎帝位了!

    可是,只要他还活着,自己与公孙瑾之间的关系就不会彻底断绝!

    这样一想,赫连承德突然双目赤红,像发了疯一样的怒吼出声:“太医!太医何在?”

    面对如此失态的赫连承德,一众奴才纷纷看傻了眼。不是说皇上对太子殿下不喜吗?为什么现在却这般呼天抢地痛苦不堪呢?

    东宫走水,赫连玉树奄奄一息的消息,很快便经由各种途径传到了宫里宫外那些个一直盯着东宫动静的人耳朵里……

    “你说什么?那小子真的被烧得半死不活,面目全非了?”最先得到消息的祥喜宫内,公孙莲柳眉紧皱,面上不见丝毫喜色,反倒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