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文小说网 > 清末英雄 > 第四十九章 张四先生

第四十九章 张四先生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逆鳞银狐续南明

一秒记住【乐文小说网 www.lewensh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    张四先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会就很镇定了,不过还是感叹道:“含章啊,见到竟成还是感觉自己老了啊,江山待有才人出啊。”

    杨锐在旁忙说不敢,刚才的科普已经让他知道这个张四先生是很牛的,在整个满清的上层都很有关系,心下只得小心应付。

    张四先生虽然是朝廷里面出来的,但是却也是有商人的务实,不一会就说了这次的来意:“今淮盐疲惫,老夫想重镇淮盐,此次因为rì方邀请,是去那边看那个劝业博览会的,同时是想去看rì本如何制盐。前段时间徐祝三呈文是要办一化学工厂,请朝廷免盐税,后来两江总督魏大人准了,我打听下来知道是含章在筹划,所以就慕名而来了,想不到能在此结识竟成,甚幸甚幸。此来吗,一来是晤面闲聊,二来吗想知这化学工厂用盐几何,所产是几何?”

    张四先生话一说,杨锐就知道来访是明,想卖盐过来是暗,这人在官场上还是很有关系的,工厂用盐的呈文刚刚批下来,消息这么快就到了他手里,关系网真是够厉害的。当下也没什么隐瞒的说道:“张四先生抬爱了。这化工厂其实是一电解工厂,或者叫氯碱工厂,把电通到盐水里,盐就分解成两种东西,做出来一种是烧碱,一种是盐酸,当然也还有些漂白.粉,也可以产氯酸钾,但是我们办这工厂主要是要盐酸的,所以漂白.粉就尽量少产,氯酸钾也是如此,等后面工厂扩大,这两者的产量就会上来。现今按照技术上的数据看,每rì需jīng盐二十吨,每rì产烧碱十吨,盐酸二十余吨。”

    见他对吨的概念不是很熟悉,就补充道:“一吨就是两千斤。”

    张四先生对烧碱和盐酸是熟悉的,漂白.粉也好像听说似乎是自来水厂用的东西,至于氯酸钾倒是不太熟悉,就问道:“这氯酸钾为何物,有何用?”

    虞辉祖在旁也插了个话说道:“这氯酸钾是做洋火用的,洋火中,红磷和氯酸钾必不可少。”

    张四先生听后捻着胡子,良久才道:“你们这是在挖根子啊!”

    这话一说,杨锐和虞辉祖相视一笑,这进军产业链上游是杨锐力主建议的,当时大家还是很犹豫的,毕竟是投资极大,但是味jīng的屡屡缺货使得所有人都信心大增,再细算投资收益也是非常高的,食髓知味的越来越感觉往上游发展才是明智的,只往下游走做起来看起来风光,但是甘苦自知,上游一抽紧那就要求爷爷告nǎinǎi了。后世评述中国商人,好的说是灵活敏锐,坏的就说无德无良,焉不知这其实是被逼出来的,不说体制上的关系,只说产业内况,都是轻工业被重工业逼,重工业被老外在资源和技术上逼,在业界能混的出来的,一是造假加忽悠高手,比如德隆、山寨;二是确实有省成本的绝技,比如格兰仕、比亚迪。

    张四先生真是个智人,状元不是白考的,一见这阵式就知道自己的战略方向,真是聪明人不用废话啊,杨锐笑笑,说道:“张四先生真是大智,对我们的计划一眼便知啊。”

    张四先生很是欣慰,这猜谜语似的被猜中总是心中大悦的,哈哈笑了起来,笑完说道:“这也是解决我大清工商不振的良策啊,只是这根子挖起来不是那么简单吧。这氯碱工厂投资几何?”

    杨锐回答道:“这投资很大,也是举债经营的,所投要过百万块了。”杨锐怕朝廷的大人惦记这,只好把这个投资说的越大越好。“这发电设备来自德国西门子公司,花了四十多万,氯碱用的电解槽购于美国,美方本不想售,最后加价到五十万块的时候方才同意。”

    杨锐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虞辉祖在一旁很是坐立不安,欺骗这么一个朝廷的大人、当朝的状元是他所难以接受的,但是对杨锐的做法他也是理解,所以不敢说破就只好扭捏了。杨锐见他扭捏的,心里暗想,nǎinǎi的我也是为了大家啊,不说多点,朝廷那帮大人还不什么事情都惦记着你啊。再说,发电机本来就是四十多万近五十万的,只是我是直接找吕特帮忙定的,省去了中间经销商的费用,而且因为西门子明年就要到沪上来设办事处,到时沪上有这么一个巨大的发电厂是绝好的广告,这才优惠不少。这氯碱设备也是正好人家刚投产,电力不足供应不足,电解槽有多才卖给我们的,要是下回估计就没有这么便宜了——比伯先生真不是个生意人,什么话都往外说的,以后产量一旦大了市场上冲突起来,谁会卖给你,要买也是卖最落后的那些给你。

    张四先生听了杨锐的谎话信以为真,他认为这价格是合理的,并且他还认为这个价格是值得的,他说道:“投资虽大,但两三年即可回本,有何不可?盐酸你们自用,这味jīng供不应求,前段时间京里的公公都说话了,这味jīng要优先供给宫里,由此可见这味jīng之量堪比淮盐啊,一旦盐酸自产,所省良多啊。至于烧碱,洋人索价不菲,造纸、纺布、洋胰都是要用的,这中间量也是不小。真是良策啊!”

    京里公公的话,杨锐还是第一次听说,虞辉祖却是点点头,看来是真有其事。他见张四先生称赞,忙说道:“不敢不敢,张四先生抬爱了。”杨锐见他如此,也只好跟着附和。

    张四先生话意正浓,接着道:“这本来嘛是去rì本看大阪博览会的①,学学rì本版盐晒盐之法,用于两淮,振兴盐业,听闻沪上这边工厂需盐,特来求销的,现在看来老夫想的还不深啊,唯有深处着手才能振兴工商啊。”

    真是遇到知音了,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杨锐都是对此深深尊敬的,这大清还是有很多人才的,只是内部牵绊根本用不了。杨锐诚心说道:“老先生一心为国,实乃我等之表率,rì本那边我们也在参展,虽是不才,但是为老先生跑跑腿还是能胜任的。此次rì本博览会只是东亚之盛会,明年在美国的圣路易斯城有世界博览会,那才是影响全球的,届时竟成请邀先生一同前往,走太平洋,二十余rì就到了,也是很便捷的。”

    张四先生闻言大悦,说道:“好好!老夫一定前往。”

    接下来的众人又是畅谈一会,张四先生起身告辞了,杨锐让虞辉祖找人去给虞自勋发报了,这老先生还是明白人,在大清的关系又深,更重要的是他为国求道,以老弱之身四处奔走,这奉献牺牲jīng神不比革命党人差,那效果就更不是可以相提并论了,一个是身体力行以求富国富民,一个是以救国之名行毁国之实,这满清是丢了香港,失了外兴安岭,可是在党国时代东北失了不说,蒙古却再也没有回来,北方战略纵深从此丢失.....

    杨锐送完人不知道怎么想起了这些,长叹口气,不招呼虞辉祖就径自走了。虞辉祖对此也见怪不怪了,竟成老是会走神,老是会莫名忧愁,这是大家所熟知的,男人间不会似女人那样刮三喜欢寻根究底,大家的心事都是各自藏着。

    也许是杨锐的激励起了效果,从这天开始,钟观光学习德语的劲就更足了,晚上过江来找杨锐对话德语,见杨锐正在忙,他就找雷奥去了,雷奥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加上生活实在是太过空虚,雷奥当晚就被他忽悠到陆行去了,每天教他德语,雷奥是德国.军事学院毕业的,虽然专业不同,但是语言和一些基础xìng的科学知识还是有的,对他来说增益非常啊。看到雷奥这个大酒鬼居然能有正经事情做了,杨锐也松了口气。

    周六上午是有课的,经济学这门课马上就要讲完了,杨锐正打算下周开始考试呢,谁知道早上一到学校却是没有人,忽然想起来似乎学社不在,一般都去了张园弄什么讲演,既然学社没人,就只好去张园看看了。

    张园现在都变成学社的根据地了,每周都在这里有演讲,从上个月讲了rì本改革之后,杨锐就没有来了,因为现在想上台讲演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听众也越来越多,前面打牌子的时候需要他撑的场面,那现在场面撑起来之后就没有非要他上台的必要了,加上平时繁忙,也怕一不小心说什么反清言论被满清追杀,就有意疏远了。可是对讲演疏远,但和大家的关系却是更进了一步,平时内部开会还是去的,虽然蔡元培还是老调重弹的说要扩大学社,以教育更多的国民,但是学社经济条件一直没有好转,学生多了,需要更多的教室更多的伙食,可是钱箱空空,杨锐几次见学社里的伙食越来越差,肉食基本没有,油花基本不见,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没有找蔡元培,只是找了管内务的汪允宗。

    两人商议之后学社就不再买粮和油了,两者皆由味jīng工厂送来,小麦被分离出面筋后,余下的淀粉一般都是卖给纺织厂的,这些东西其实做主食也是可以的,学社经费紧张那么把这些当主食正好,又怕只是淀粉没有面筋造成营养不良,淀粉只是送三rì,其余rì则是大米。当然这些都是杨锐自己掏钱的,淀粉是按照卖给纺织厂的价格,大米则是让钟观光在外面买的,学社现在学生三百多,算上女校和教室还有一些常来的友人就有五百了,每月光大米就要四百多块,油盐菜则是另算的。

    杨锐现在还是很有钱的,哪怕上次因为扩建味jīng工厂又增资一万块,但是之前印书馆的三千未付款,rì方的三万,之后的那本美洲金银的书,也卖了一千块和五千rì元,核算下来余款还有两万八千块左右,除去已被当做实验室花资金的——特别是无线实验室最为花钱,余下的还是可以支持学社一下,又担心这消息一公布后续没完没了,就和汪允宗说要暗中进行,中国素来是有吃大户的传统,要是吃不到就会说为富不仁,自己的钱虽说来源完全正当,但是一旦骂起来,文人口中有何正当可言,汪允宗却以为他是清末活雷锋做了好事不留名,对他是一揖到地,实在是羞煞了他。

    杨锐来的时候讲演已经开始了,大厅里人不少,杨锐后来只好坐在后面,讲台上一个年轻人在使劲挥手呼喊,这个人讲完之后,下一个人上去的也是年轻人,杨锐大概听出了什么意思。张园这次的讲演是拒法,前年广西巡抚王之chūn到任,因庚子赔款加重了收刮,加上广西自太平天国以来本就有造反的传统,于是下面反了,这些义军常常出没边境,难以剿灭,王之chūn就准备和法国安南总督协商,邀请起入境剿灭,同时为了酬谢法国人,拟将广西的矿山作为酬谢交由法国经营,这一消息传出举国哗然,于是学社的学生都到了张园进行讲演。

    听到了什么回事,杨锐反而不想再听下去了,这和看后世的某些新闻一样,一开始是看完愤怒,再后来平静,再后来就逃避了。这个时代是很垃圾,但是老是在这里呼喊而不做任何可行xìng的计划,那么宁愿不要呼喊——因为喊的太让人心焦了,在这个时代,杨锐只认为自己是旁观者,在不伤及自己生命和财产的情况下,他愿意为自己所认可的革命做些贡献,但是要让他为革命付出什么极大的代价,这是万万不可的,有租界这个避风港他可以完全无视外面变成什么样的世界。

    ①张謇原本是5月27号赴rì7月29rì回国,在此特提早一个月,并提早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