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文小说网 > 嫡女华第 > 第124章 谢纯拒婚

第124章 谢纯拒婚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总裁爹地,妈咪9块9!暖婚33天

一秒记住【乐文小说网 www.lewensh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白姨娘淡淡地道:“三小姐嫁了郗杰,对老爷争夺宗子之位有一定的好处。可是,三小姐一向不喜欢我这个姨娘,更讨厌璧儿和溪儿这一对庶出的弟弟妹妹。现在她就处处针对咱们,若是她真做了当朝宰辅的儿媳妇,恐怕咱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金旺家的不用往下问,就知道白姨娘是个什么决定了。

    白姨娘想了想,对金旺家的道:“你去挑一个绣鞋的花样子今天晚上就给耿嬷嬷送过去。顺带着把那个花开富贵的香囊拿过来,往里面加一些梭葛草,一并给湖阳郡主送过去,再提醒她说,这梭葛草有清心明目之功效……”如此这般吩咐了金旺家的几句。

    白姨娘的一位叔父曾做过宫中的御医,白姨娘跟着他学过几年医道,她的医术虽然不若沈昀那般高明,却也初窥堂奥,懂得一些药理。她在沉香阁开辟了一个小小的药圃,里面中了不少的珍惜药材,这梭葛草便是其中之一。

    金旺家的迟疑了片刻道:“这样说,那边能听明白吗?”

    白姨娘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隐含着淡淡的不屑:“我给了他们这么多提示,若是还想不到应该如何去做,这样的人,咱们也不要和他们合作了,免得带累了咱们自己。”

    金旺家的就按照白姨娘的吩咐,拿了绣鞋的花样子,又带上白姨娘的那个香包,就去了谦退堂。

    耿嬷嬷听说金旺家的来了,亲自接了出来。将她让进一个小小的偏厅里,将小厅中的侍候的人全都撵了,金旺家的这才拿了花样子出来,恭敬地道:“我们姨娘精挑细选才选出这个花样子,还请嬷嬷瞧瞧,合不合您的眼?”

    耿嬷嬷拿了那花样子随便看了看,就放到了一边,问道:“白姨娘可还有什么话没有?”

    金旺家的道:“姨娘听说郡主娘娘害喜害得十分厉害,特意叫奴婢拿了一个香囊过来,送给郡主娘娘,这个香囊里装了梭葛草,有清心明目之功效。不过姨娘让奴婢提醒嬷嬷,这个梭葛草虽是好东西,若是和沉水香搭配,却会让人心浮气躁。”

    耿嬷嬷道:“你们姨娘想得倒也周到,不过那沉水香何等的金贵,只有宫中皇太后才用得了这香,咱们郡主是从来都不用的,这岂不是多此一句提醒了吗?”

    金旺家的陪着笑道:“姨娘吩咐奴婢一定要将这句话带到,奴婢自然不敢偷懒的。”

    耿嬷嬷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白姨娘还有没有别的话说了?”

    “姨娘是没有了。不过奴婢还有几句话,想和耿嬷嬷说一说。”

    耿嬷嬷看了她一眼,眼中神色微嘲,“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金旺家的道:“我乡下有个远方的侄女,模样长得不错,人也聪明,一开始说给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儿子做正妻,两家都很满意,眼看着都要成亲了,忽然来了一个游方道士,说我那侄女命硬,是个克亲之命,她娘就是被她给克着了,这才常年卧病在床,都起不了身。大家本来以为这都是野道士胡吣,并没有在意。谁知这话不知怎地传到了那大户人家的耳朵里,那家人心疼儿子,就找了借口,将这门亲事给退了。我那族弟和媳妇不同意,最后人家干脆换了一个媳妇,本来要娶姐姐的,后来那大户人家的小儿子就娶了我那侄女的妹妹,你说这事儿有意思不?”

    耿嬷嬷听见“母亲常年卧病不起”,眼皮微不可查地跳了跳,听完金旺家的这番话,故作唏嘘道:“你那远房的侄女还真是个可怜的。”

    “谁说不是呢?本来我那个侄女人才非常出众,父母都觉得她能嫁个好人家,谁知道克亲那件事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再没人敢上门求亲的,我那侄女今天都二十了,还没有亲事呢,也真是,命运不济啊!”

    耿嬷嬷跟着感叹了一回,见她再没有什么说的,就送走了金旺家的,袖了那香囊去谦退堂找湖阳郡主去了。

    耿嬷嬷把金旺家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地向湖阳郡主汇报了,湖阳郡主则接过那个香囊仔细查看,先是放在鼻端闻了闻,接着又将那香囊打开来瞧了瞧里头的梭葛草,捏着那个香囊沉吟不语。

    耿嬷嬷道:“这白姨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说话总是这么云山雾罩的,真是急死个人!”

    湖阳郡主哂道:“白姨娘可不就是这么一个人,佛口蛇心,整日里装出一副温柔慈悲的模样,暗地里坏事没少做。这不是她头一次和咱们合作了,又有哪一次叫咱们拿住过把柄了?”虽然十分不屑白姨娘的为人,但是湖阳郡主不得不承认她的脑子好使,起码比自己要好使。

    “郡主,那白姨娘的法子是?”

    湖阳郡主轻轻把玩着那个香囊,嘴里慢慢吐出两个字,“——换亲!”

    其实耿嬷嬷跟在湖阳郡主身边这么多年,也是个精明厉害的角色,否则也不可能将湖阳郡主身边那么多嬷嬷压下去,这里头的关节她早就想过了,不过她了解湖阳郡主的性子,容不得别人比她强,也容不得别人比她聪明,所以就算她想到了,也要装作不知道。

    “她的意思是……把四小姐嫁给郗杰?这倒真是一个好法子,这样沈家和郗家这门亲事保住了,老太爷也不会坚决反对了。”耿嬷嬷这下真是不得不佩服白姨娘的计谋手段了。

    湖阳郡主冷笑道:“哪止啊?她替咱们把法子都想好了!什么克亲之命,什么母亲卧病在床,哼哼……”又将手里的那个香囊扬了扬道:“瞧瞧,道具都给咱们准备妥当了。”

    耿嬷嬷觑着湖阳郡主的脸色道:“娘娘,老奴觉得白姨娘这个法子可行!”

    “把我的女儿嫁给郗杰?”湖阳郡主道:“这可得容我好好想想!”

    耿嬷嬷道:“娘娘,那郗公子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如今父亲又做了大司空,执掌朝权,这要好的女婿,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若是能将他变成咱们的四姑爷,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湖阳郡主摆摆手:“你不懂,你不懂!郗杰样貌出身皆是上上之选,可是这人品……他的那些纨绔行径也就不说了,只是在男女之事方面……我听说他尚未成亲,房中便已有了三五个通房,而且俱是绝色。珍儿是个烈性的,脾气火爆,我担心珍儿嫁过去,会受委屈。”到底是当娘的,为女儿思虑的十分周详。

    耿嬷嬷有些无语,又想嫁入高门华第,又想夫君对她百般疼爱从一而终,这世上哪有把好事占尽了的。便委婉地劝解道:“娘娘,这世上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哪有不偷腥的。那高平郗氏数代单传,郗杰肩负着繁衍后嗣的使命,多几个通房也在情理之中。如今这世道,为了门户家族的昌盛繁荣,莫不纳妾成风,便是尚主的驸马,也都有几房姬妾呢,您还是不要在这方面计较太多了。”

    湖阳郡主也明白她说的都是实情。可她还是心疼女儿,她性格强势,虽然给沈晖纳了几房小妾,可那些不过就是摆设,沈晖一年当中去不了小妾房中十回,饶是如此,湖阳郡主仍是觉得心里扎了一个刺似的。她不想让女儿和她一样,所以挑女婿的时候,对于男人的品行也有很高的要求。

    耿嬷嬷道:“四小姐天香国色,除了郗杰,年轻一辈之中,还有谁能配的上咱们四小姐?”

    湖阳郡主道:“其实我瞧好了一个人选,只是一直没有向人家提起过。就是那陈郡谢氏的大房嫡枝行五的谢纯!”

    “谢纯?”

    “谢纯出身的四大门阀,比起郗杰更要尊贵,他祖父是三公之一的太傅,比起大司空也不差什么。况且那谢纯年纪轻轻就名列建康名士之列,论才华郗杰拍马也及不上。他在陈郡谢氏年轻一辈中矫矫不群,未来很有可能成为谢氏的宗主,岂不是珍儿真正的良配?”

    耿嬷嬷听得一阵迟疑,谢纯好的确是好,只是说起来,以谢纯的条件满建康城只有他挑别人的分,没有别人挑他的分,单是四大门阀之中,琅琊王氏、谯国桓氏也有不少适龄的女子,谢纯未必就能看得上沈沅珍。

    “那娘娘的意思是?”耿嬷嬷心里明白,湖阳郡主这是有些投鼠忌器,所谓抬头嫁女、低头娶妇,若贸然提出沈沅珍和谢纯的婚事,遭到拒绝,那沈沅珍的脸可就丢大了。

    谢涵对谢纯那么偏爱,定然会派人了解沈沅珍的秉性,谢氏和小谢氏,一个是谢氏宗主谢涵的从妹,一个是谢涵的表侄女,若提及谢纯和沈沅珍的婚事,谢涵必然会向谢氏和小谢氏询问,湖阳郡主在东西两府中横行霸道,早把谢氏和小谢氏得罪了个遍,这两个人就不会替沈沅珍说好话,倒时候沈沅珍想嫁给谢纯,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湖阳郡主皱着眉头苦思良久,最后决然道:“罢了,我这就让派人去谢家探探口风,若是谢家门槛太高,咱们再决定是不是把珍儿想法子嫁给郗杰,若是谢家答允了,便想法子说服老四,把沈沅依嫁到郗家去,总而言之,不能让沈沅钰成了当朝宰辅的儿媳妇。”

    这边耿嬷嬷和湖阳郡主在密议,沈沅钰也很快接到了消息。

    蕊心站在下首,低声向沈沅钰汇报:“郡主身边的那位耿嬷嬷去了沉香阁,说是白姨娘手巧,要从白姨娘那里求一个花样子。她和白姨娘在厅堂了坐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手里却空空如也。到了晚上,白姨娘就派金旺家的去了谦退堂,又是耿嬷嬷出面,两个人在厅堂里坐了好一会儿,金旺家的才离开。”

    蕊心说完了这些,最后发表意见道:“小姐,那谦退堂很少和沉香阁往来,再说那谦退堂里什么东西没有,宫里最时新的花样子也时常有人送到湖阳郡主的手上,她还用去找白姨娘?这里面分明是有什么阴谋。”

    沈沅钰自然明白这里面有阴谋,这段时间最轰动的莫过于郗檀接任王越大司空的事情了,她也因为即将成为宰辅的儿媳妇而备受关注,想来这个身份,不论对小二房,还是对白姨娘,都是不小的压力,看来这两方面都不想她这桩婚姻顺利地缔结下去,已经迫不及待地联合了起来。

    不过她也不想嫁给郗杰,这么看几方面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沈沅钰倒是盼着对方的阴谋这次可以得逞了,那时候她就可以毫无鸭梨地和郗杰说拜拜,责任还不在她的身上了。

    蕊心见自家小姐眼睛眯成两道弯月亮,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像是一点儿都不在乎别人在背后害她似的。不由得有些替她着急:“小姐,我觉得她们这是冲着您来的,您得想个应对的法子才是啊!”

    沈沅钰笑着道:“不过就是要个花样子吗,瞧把你给紧张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们要害人,咱们有什么法子,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你只要派人多盯着点儿,时刻掌握她们的动向就够了,料想她们如今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如今的沈沅钰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早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所以就算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她也丝毫不怕。

    湖阳郡主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第二天就发帖子请了自己的嫡亲哥哥长沙王世子庾征来到谦退堂,兄妹两个关了房门在屋里密议了足有一个时辰。

    庾征和谢纯的父亲也就是谢涵的嫡长子谢尚有几分交情,隔了一天就找了个借口请谢尚到惠宾楼吃酒,酒酣耳热之际,庾征道:“听说令公子谢纯年方十七,便已进入名士行列,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你老谢有这样的儿子,只是不知道哪家的女儿有这个福气,能嫁到你们家做你的儿媳妇?”

    这几年各种给谢纯说媒的人太多了,想把女儿/侄女/外甥女嫁给谢纯的人也太多了,谢尚早就应对出经验来了。“犬子年纪还小,尚未婚配。庾兄恐怕不知道,犬子自小长在我父亲跟前,课业都是我父亲在指导,犬子的婚姻也由我父亲决定。我们虽然作为纯儿的父母,他的婚事,我们却是没有发言权。不过我父亲曾经说过,犬子性格毛躁,要把他多留几年,到他二十岁的时候再成亲。”

    庾征听了他这番话就有些不高兴了,这还没等说出女方的人选是谁呢,对方就有婉拒的意思了。想着离开乌衣巷时妹妹的千叮万嘱,只得耐着性子道:“这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以令公子的年龄,也该到了先把亲事定下来的时候了。”

    谢尚要是再拒绝,就太不给庾征面子了,只好道:“我和纯儿他娘也有此意,只不过找来找去,一直没找到合意的而已。”这话就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谢涵那么板正的一个人,唯独对谢纯宠溺有加,简直把他宠上天了,谢纯不知道怎么哄得老爷子高兴,答应了他的婚事要经他自己过目点头才做的主,这些年他和夫人不知道给谢纯找了多少个名门闺秀,结果谢纯这个天魔星,一个都没看上眼,全都给否定了。

    庾征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个人选。论出身门第,论品行才学都堪做令公子的良配。”

    谢尚知道这是说到关键的地方了,就顺水推舟道:“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小姐?庾兄说来听听。”

    庾征道:“说来她和我关系匪浅,乃是我的外甥女,兰陵沈氏大房嫡女,四小姐沈沅珍,她的父亲是二老爷沈晖,母亲就是我的妹妹湖阳郡主。”

    谢尚客气道:“原来是沈四小姐,这孩子连我都听说过,必然是个好的。”这话倒也不是瞎说,沈沅珍在建康的确是颇有名气,因为她顶着一张好脸。虽说她别的方面不怎么样,但是有那样的出身,又有这样的颜色,“兰陵沈氏最漂亮的小姐”这个名头就足够叫人记住她了。

    谢尚道:“不过这件事我还做不了主,须得禀明了我的父亲,由他亲自过目定夺才是。”

    庾征道:“这是自然,我也是想起来随便说一嘴,还没有和我妹妹妹夫商量过,也须得他们点头这件事才能有所眉目。”这么说不过是摆个架子,女方脸面上好看一点儿而已。

    要不然女方主动提出议亲,像是找不着婆家似的,多掉份儿啊。所以一般这种事,都是双方相互探听虚实,待双方都有那个意向了,再由男方请了媒人出面提亲,也是给足女方面子的意思。

    谢尚喝得微醺回到家里,先和自己的夫人朱氏提起了这件事。朱氏为了谢纯的婚事操了无数的心思,听说对方是兰陵沈氏的嫡女,又是样貌出众的,就先动了心思。

    那时候大家族的儿媳妇,不说娶个国色天香的回来,模样也总要过得去的才成,要不然实在拿不出手,就要丢婆家的脸面了。朱氏就商量丈夫说:“能不能先瞒着纯儿,咱们先探探这姑娘的底儿,免得让他知道了,又莫名其妙给搅合黄了。”谢纯这样的事干了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一年来尤其是变本加厉,一和他提亲事的事儿,他就急,也不知道犯了哪门子的邪性!

    “也好!”谢尚想想也就同意了。

    夫妻俩本想瞒着谢纯,哪知道他神通广大,耳目众多,很快就知道这件事。

    谢纯最近心气正不顺。此前他花了不少心思,组织了一次野外骑马踏青的活动,本来是想着要邀请沈沅钰参加的,结果沈沅钰以母亲生病需要照顾为由,毫不客气地给拒绝了。

    出门踏青的那天,谢纯的脸色黑得像是黑锅底似的。偏偏新安公主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不请自来,粘着谢纯差点儿把他给烦死,他正琢磨着找个机会去沈府里质问沈沅钰一番呢,结果听到父亲母亲要和沈家议亲的消息,人选还是那个讨人厌的沈沅珍。

    谢纯当时就有点暴走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就进了父亲的书房:“听说您打算和兰陵沈氏议亲,让儿子娶四小姐沈沅珍为妻?”

    “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儿,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话?”谢尚对这个儿子十分头痛。他是绝顶的聪明,也是绝顶的能闯祸,脾气上来了,什么事儿都能干的出来。因此虽然他是爹,谢纯是儿子,可是父子俩每回交手,胜利的往往都是谢纯。

    倒像是反过来了,他是儿子,而谢纯是老子。

    谢纯冷哼了一声:“我奉劝您,不必多此一举,沈沅珍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我是绝不会娶她的!”

    谢尚听得一愣:“你说什么?你就是不想娶沈家四小姐,也没有必要坏了人家闺阁女儿的闺誉!”

    谢纯道:“儿子还没有无聊到诋毁一个闺阁女子的地步。”就一五一十把老太君寿宴上,沈沅珍如何同湖阳郡主一同陷害沈沅钰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尚听得目瞪口呆,家族内部的夺嫡之争并不罕见,就是谢家也有这样的事情存在,只是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掺合进去就大大的不妥了。她心肠如此歹毒,若是真把沈沅珍娶回来,那不是娶回来一个祸事精吗?

    谢尚想了想道:“既然她是这样的一个女子,这门亲事还是不要结了吧。过几天我就找个时机转告长沙王世子,回绝了这门亲事,也不用再叫人四处打听了。”

    谢纯这才满意。

    谢尚看着儿子,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谢纯就觉得有些恶寒,他这位老爹,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那是年纪大了收敛了锋芒,听说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熊孩子,谢纯这么熊,不是没有原因的,都是遗传的作用。

    谢纯被他看得有些毛楞了,对谢尚道:“您为什么那么看着我?”

    谢尚笑道:“我瞧着你对沈家四小姐深恶痛绝的样子,对三小姐却是推崇备至,莫不是你看上了沈家三小姐?她有没有定亲,若是没有,我这便派人去和沈家提议提去!”

    此前无论谢尚给他找多么出色的女子,谢纯都不屑一顾,最后弄得谢尚都有些心灰意冷了,觉得自己的儿子眼光太高,整个建康也难找得到一个入得了他眼睛的女子,谢纯不喜欢,他也不敢强迫儿子娶亲,这熊孩子万一发起了狠,谁知道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情出来?

    现在谢纯终于有了看得上眼的姑娘,谢尚只觉得大大松了一口气。沈家三小姐也是名门闺秀,只要她没有定亲,就随他喜欢,给儿子定下来也就是了。

    谢纯见父亲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先是一阵不自在,又见父亲异想天开想去沈家提亲,心里就觉得升起一阵烦躁的情绪,“不必了,沈家三小姐早已有了婚约在身,未婚夫就是新任的大司空郗檀,沈家为了门户利益,绝不会放弃这门亲事的,您就省省心吧。”

    谢尚看着儿子的背影,一向傲慢的天最大老子第二的谢纯,这一回的背影竟有一种萧索的味道。看得谢尚心里都一阵不好受。

    谢尚回到正房,将谢纯关于沈沅珍的评价和朱氏说了一遍,朱氏叹道:“那湖阳郡主我是见过的,骄横跋扈,没有容人的雅量,料想也教不出什么好女儿来,这门亲事不结也罢。只是眼看着纯儿一天天大了,亲事却一直没着落,我这一日一日的,连觉都睡不安寝。”

    谢尚叹了一回,道:“纯儿这次倒是有了自己中意的人选,只可惜……”

    朱氏精神一震:“是哪家的姑娘?若是门第合适,品性端方,便遂了他的意,将那女孩儿娶回来便是了。”这些年朱氏也想明白了,儿子的婚事毕竟是绕不过他自己去的,与其让儿子不满意婚后再闹出来,还如不让他找个自己喜欢的,谁叫他们摊上这么一个熊孩子呢。

    谢尚就把谢纯对沈沅钰颇为推崇的事儿也说了一遍,当然其中夹杂了不少他自己的推测和观点。

    朱氏听了也是一阵失望,“既然这位三小姐已经和高平郗氏定下了亲事,咱们总不能夺人所好!不对……”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不愧是当娘的,儿子是她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有多熊她是知道的;“纯儿不会为了三小姐,对高平郗氏的公子不利吧……”

    谢尚也警觉了起来,“有这个可能!”不是“有这个可能”,是“太有这个可能了”,谢纯这个人说不好听点性格极为扭曲古怪,占有欲极强,他看上的东西要是得不到手里,绝对会睡不安寝,千方百计总要得到才行。

    谢尚也有些坐不住了:“要派个人盯着他才成,免得他做出不当的举措来!”高平郗氏如今掌握了相权,家族正处于冉冉上升的阶段,若是谢纯出手对付郗杰,很有可能引发两个家族之间的纷争。

    倒不是陈郡谢氏就怕了高平郗氏,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

    谢尚下去安排人手看紧了儿子不提。

    且说谢纯回到自己的院子,想着沈沅珍那个贱婢肖想自己心里就觉得极为不爽,等了两天见谢尚并未找庾征把这件事说清楚,心里更是不痛快。他自然也是明白的,人家女方刚刚提出亲事,谢尚立刻就给拒绝了,实在太过损伤对方的面子,所以谢尚拖上一段日子,再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才是正确的处事之道,只是明白归明白,不代表谢纯愿意用父亲的这种法子。

    谢纯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谢纯的法子十分简单粗暴,直接便去了乌衣巷,大摇大摆地入了东府。看门的知道他的身份,以为他要去拜见小谢氏,也没人拦着他。谢纯登堂入室,直趋谦退堂沈沅珍的院子。

    这些日子湖阳郡主约束沈沅珍的一言一行,拘着他在院子里做针线,沈沅珍哪里是那等静得下心的人,哭求了湖阳郡主多次,湖阳郡主这次却是铁了心的要收收她的性子,任她怎么哭求,都不肯放她出来。

    沈沅珍坐在针线房里正百无聊赖,教她针线的人是湖阳郡主从宫中请回来的绣娘,见这位四小姐早已神游天外,她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讲解。正在此时就听见外头一阵喧哗之声。

    沈沅珍立刻跳了起来:“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绣娘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

    沈沅珍走出绣房,在院子门口看见谢纯正带着一个小厮,一副要闯进来的架势。

    “怎么是你?”谢纯人长得是极英俊的,可是沈沅珍帅哥见得多了,对于美男子并没有多少肖想,尤其是上回老太君的寿宴上,谢纯处处偏帮沈沅钰,沈沅珍自然把他划入敌对阵营,对他更是只有恶感而没有丝毫好感。

    “你来干什么?”

    谢纯上上下下打量着沈沅珍,只见她白玉的瓜子脸,身穿一件月白色滚边柿蒂纹交织绫窄袖衫子,鸭黄色掐牙镶边月季花马面裙逶迤拖地。乌黑浓密的青丝,在头上绾出一个别致的瑶台髻,云鬓里插着镶丝聚宝盆汉白玉花钗,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真真是如同浓桃艳李,美艳逼人。

    沈沅珍被誉为兰陵沈氏第一美女,的确不是浪得虚名。

    只是落在谢纯的眼里却觉得处处都是毛病,哪里看着都厌恶。“你来的正好,我正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谢纯的语气十分不客气,沈沅珍也不由的微怒:“有什么话不对你那钰表妹说去,却来找我?谢纯表哥,咱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那件事之后,沈沅珍一直觉得谢纯和沈沅钰有私情,只是苦无证据而已,现在抓住机会便反唇相讥。

    谢纯冷笑:“说得正是呢,我和你这种阴险毒辣的女人,哪里有什么话好说?若不是你们沈家死乞白赖主动上门要将你嫁给我,我又岂会踏足谦退堂一步,没的污了我的鞋子。”

    他和沈沅珍是相看两厌,说起话来字字锋利,如刀如剑,一丁点儿都不客气。沈沅珍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

    “你胡说些什么?”嫁给谢纯并不是她的想法,可她也知道湖阳郡主正在殚精竭虑地谋划她的婚事,以谢纯的门第名声,湖阳郡主选中了他,不是不可能。所以这句话说出来多少有些色厉内荏。

    谢纯可不管那些,直接对沈沅珍道:“沈沅珍我告诉你,今天我到这里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句话,就是全天下的女人死光了,我也绝不会娶你这种人为妻的,你好自为之吧。”说罢一甩袖子就要走人。

    沈沅珍气得满脸通红,她出身高贵,人也长得漂亮,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长大的,是极为高傲之人,从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当场拒婚,这是多么大的羞辱!她的自尊心让她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忍不住怒喝了一声:“你,你给我站住!”

    谢纯回过头来,目光冰冷地看着她:“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沅珍怒火升腾,恨不得扑上去挠花了他那张英俊的脸,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大概建康所有的名门闺秀没有人会像她一样,遭到男方的当面拒婚,这不啻于当面给她两耳光一样让人感到羞辱。

    若是此事传出去,以后沈沅珍也别想再在建康立足了。

    “谢纯!不要觉得你自己很了不起,以为全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哭着喊着,想要嫁给你一样。你讨厌我?我更加厌恶你!我今天也把话撂在这,就是全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绝不会进你谢家的门的。你给我滚!”沈沅钰指着院门,声嘶力竭地喊道。

    谢纯微微一笑:“如此就好,但愿你记住今天你说过的每一个字!”说罢扬长而去。

    正好和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进门的湖阳郡主碰面,湖阳郡主看见谢纯吃了一惊,谢纯却像是压根都没有看见她这么一号人一样,眼尾都没有扫她一下,就带着小厮和她擦身而过。

    湖阳郡主不由大怒。

    “这是怎么回事?”湖阳郡主听见有人禀报说是谢纯去了沈沅珍的院子,急忙赶了过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娘,你是不是叫人去谢家提亲了?”沈沅珍眼底里涌动着泪水,她就是再坚强,也受不了当面被人拒婚这样方式。况且谢纯早就走远了,母女俩有什么话也可以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了。

    湖阳郡主沉默了。沈沅珍立刻明白她这是变相承认了。

    顿时委屈起来,“你明明知道那谢纯不是个好东西,他看中的是沈沅钰,你却还要叫人去谢府提亲,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谢纯闹上门来,当着女儿的面说不愿意娶我,你让女儿的脸往哪搁啊!”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