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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逃生(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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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八章逃出生天(小修)

    自打救了那女人,已经过好几天了,楚溆也没给她个准话。石初樱问了两三次,没打听到什么消息,便不再问了。她猜测楚溆定然是派人去查了,没有结果之前,他是不会应付似的给她编造个故事的。

    既然如此,她就耐心等着好了。

    石初樱坐在宽大的凉榻上,手里剥着一个硕大的石榴,剥满一手心儿红玛瑙一般水嫩的石榴籽就伸出去,很快,对面一张毛茸茸的脸就凑过来,舌头一卷,就把一把石榴籽给卷走了。

    按说这五月的时节石榴花也就刚刚开放,现在就有这么新鲜的石榴吃实属不易,不过谁让石初樱有木华这个金手指呢,想吃个石榴这点小要求还是能办到的。不过,现在吃得满脸石榴汁,吐了一地石榴籽的可不是石初樱,而是某个肥墩墩的小动物---二肥!

    二肥仰起一张毛脸儿,伸出前爪在嘴上糊撸了两下,把粘糊糊的石榴汁给抿得到处都是,连鼻子眉头上都染了些许浅红色。

    石初樱把手里剥剩下的石榴皮搁到一边的小竹篮子里,嫌弃地戳了二肥一指头道:“瞧你吃的那个脏!快去洗洗脸和爪子,不然,下次没有石榴吃!”

    呜嗷,娘亲最坏!二肥又使劲儿糊撸两爪子,想着如何耍赖才能躲过去。

    木华见状跳上二肥的后背,抓住二肥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嘲笑道:“难怪有人说某只小动物不讲卫生,一身虱子跳蚤。。。”

    二肥最痛恨楚溆说它坏话,尤其是这句。当下一甩小尾巴,扭着小屁股一阵风似的从窗子窜出去了,捎带着驮走了背上的一只小精灵。

    二肥自打开始迷恋上吃石榴后,为了请动木华帮忙在秋天以外的季节也能吃上石榴,便答应了驮着木华四处兜风玩耍的条件,这些日子以来,二肥与木华同进同出,很有些狼狈为奸的意思,好在它们淘气也不过是在山上玩耍,并不给石初樱惹什么麻烦,石初樱便也懒得去管它们。

    楚溆进门的时候就见石初樱正剥了一把鲜红的石榴籽,放进身边的一个细白瓷的小碗里;再瞧一瞧旁边的小篮子里已经有一堆的石榴皮,不由道:“石榴吃多了也容易上火,牙齿也会染色的,樱樱少吃为好!”

    石初樱闻声扬起头,“你回来啦?”

    说着利落地下了榻,趿拉着便鞋迎上前去,“今个儿怎么回来的这样早?”以往这个时候楚溆应该在宅子基地上看着人干活。

    “嗯,我在山坡上掐指一算,算是樱樱想我了,便特地把自己送回来以解樱樱的相思之苦啊!“

    石初樱水杏似的眼睛横着送给楚溆一个白眼,“那麻烦将军大人再掐一指,算一算今天上午你儿子动了几次啊!”

    “咳咳!”楚溆完败,只好凑到石初樱耳边,讨媳妇欢心:“侍电那边有新消息了,我可记得某人问了好几次呢。”

    如果想听的话。。。

    石初樱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扬声招呼道:“玉露,上好茶、好果子来!”自己也巴巴地上前试图服侍一番。

    楚溆见樱樱很是上道儿,心里自然美得不行。虽然他不想劳动樱樱,可回到家里,进门就有樱樱笑脸迎接还是十分令他欣喜的,总比面对冷锅冷灶的好。

    石初樱十分自然地伸手帮着楚溆解了外袍,顺手挂在衣架上。楚溆哪里肯真的劳动她?倒是牵着手,先把她安置到凉榻上坐好,自己才进了里间更衣换了家常宽松的衣裳鞋袜出来。

    玉露已经上了新鲜的云雾茶和一盘子水灵灵的大红樱桃和金黄的甜杏!楚溆盘膝坐在凉榻上,捏起一串大樱桃丢进嘴里,心话,还好樱樱知道分寸,这大樱桃才是更上火的呢。

    吃了水果,再饮一口新茶,暗自点点头,当真是令人忘俗的好茶!

    “快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石初樱双肘支在炕桌上,手托香腮,两眼闪动着八卦的光芒,定定地望着楚溆。

    楚溆抬手点了点石初樱的额角,嗔一句:“你呀!”也就算管过媳妇了。

    “说说嘛!人家好奇么!”石初樱轻轻摇了摇楚溆的胳膊,娇娇地央求两句。这是她最近无师自通的撒娇手法,也不知道是哪天、哪个时候,就自然而然地会了。

    “咳!”楚溆显然很是享受被人如此央求着,他垂下眼睑,瞄着樱樱拉扯着他衣袖的小手,掩过眼中的笑意,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你想先听什么?”

    “都想听!”石初樱张口就来,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大合适,便又道:“我是说,那女人是谁?为什么会怀着身子还满身是伤的跑出来啊?”

    楚溆放下茶碗,捉了石初樱的手指把玩着,脑子里大致上捋了一下经过,才说道:“这个女人自称叫‘林怡贞’,是东边一个叫‘靠山屯’的一户人家买来的媳妇。”

    “买来的媳妇?”石初樱张大了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着,有些不解。

    石初樱虽然自幼跟着无名道长行走江湖,更是在险山浚水中历练过,斩杀了不少的妖兽,但到底念她年岁小,又不想污浊了她的纯净的心,有些个更加肮脏龌龊的事还是避开了。

    石初樱只知道一些刁婆婆虐待媳妇之类的,却对这样的事一无所知。

    楚溆到底比她见多识广,便慢慢地给她讲解了一些偏远的村落里,娶不上媳妇的男子买媳妇、甚至一家兄弟几人共用一个妻子等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啊?那、生了孩子,孩儿他爹是哪个人,可怎么区分啊?”石初樱脑子有些混乱了,总不能连孩子是谁的都不分吧?

    这个还真不分,楚溆解释道:“。。。据说男人是按照顺序排的,孩子出生以后管每个男人都叫爹,如果孩子确实能确定是哪个人的,就叫哪个人为‘爹’,反过来就按排名叫大爹、二爹、三爹。。。”

    “那林怡贞就是给几个男人做媳妇的?”石初樱回想一下那个倒在田埂上的瘦弱身影,实在有些接受不能了。

    “那倒没有,共妻的地方并不多,只有很少数的地区才如此,靠山屯只是买媳妇。”说着,楚溆又把靠山屯和胡家的事情讲给石初樱听。

    他是不希望石初樱听这些不好的事情,可也不想他的樱樱对这些龌龊的事一无所知,失了防备心。而且,他的樱樱马上要做母亲了,她也得成长起来,才能更好的保护他们的孩子。

    石初樱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世上还有这么恶毒的人和事存在。如此看来,她以往见识过的那些内宅纷争手段,怎么看都要算得上高级的了,是吧?!

    还有,她好像刚刚干掉了两个人贩子吧?这怎么又来了一波?难道如今人贩子已经成了十分流行的职业了么?怎么最近遇上的几个不幸的人背后都有人贩子的影子?

    “怎么,在大楚国做人贩子是个很令人向往的职业么?”石初樱蹙着眉头问楚溆。

    楚溆哑然,这是什么问题?

    什么叫‘令人向往的职业’,人贩子怎么会令人向往呢?

    他摊摊手,表示跟不上樱樱的脑路了。

    “如果不是‘收益高,风险小,有前途’的好职业,怎么他们胆子这么大?前脚拐卖了皇家儿童,后脚拐卖良家女儿,做人贩子如此顺手,还不是好职业?想来就是捉住他们,官府的处罚也是轻微的,不然哪里有人敢提着脑袋这么干?”

    楚溆确实无法给石初樱一个满意的解释。

    因为在大楚,人贩子一旦被捉是可以判处斩立决的,有的甚至判处分尸、车裂,可即便如此重刑之下,照样遏制不住人贩子成为樱樱口中的‘流行职业’。

    斩立决、分尸、车裂都已经是极其严重的刑罚了,可当刑罚可以被称斤论两讨价还价的时候,是轻是重又有什么用呢?别的不说,十二皇子都能一路从京城被拐到二龙山,可见官府对人贩子有多放纵了。。。

    瞧着话题有些偏了,楚溆连忙把重点挪回来。他继续道:“那林怡贞求死不成,反而坚定了逃生的念头,半个月前,借着村里难得办喜事的机会,逃了出来。她知道自己鞋子跑掉了都没顾得上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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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是说林怡贞逃生的过程,楚溆复述的比较平直,而林怡贞自己则说的玄妙了些。

    “我知道,这是七年来上天给我最大的机会了。我那么想死都死不成,显然上天还是要我活着的。如果这次都逃不出去,那真是老天终于开了眼肯收我了。”林怡贞是这么跟侍电讲述的。

    她说:“第一次逃跑的时候,我连那个魔窟的门都没出去,就被揪了回来,打了一顿;第二次逃跑我跑出了门,我还想着向村民求助。”

    林怡贞嗤笑一声,“我太傻了。。。那些人不但不帮我,还把我扭住,喊了那魔鬼来。我又被他打了一顿,这次我躺了五天都起不来,差点死了,可却熬了过来。

    后来,我又逃几回,甚至有一回已经跑到了山口,结果被一个小孩子看见了。我见他很小,总不能打伤他,便没在意,谁知道就是这么个小孩子,却差点要了我的命。

    后来我才知道,这村子里的小孩大人都一样。哪怕他娘也是被买来的,他一样会出卖我。

    。。。

    我这次很幸运。逃跑的时候又是春夏,我不但穿了鞋,还偷偷在脚上缠了很厚破布,所以,鞋子掉了也没关系。。。

    我曾偷听到村里有人说西山有狼,有大兽,猎人也不敢进山,我便往西山跑了。我宁愿喂了狼,也比被那群比狼还不如的禽兽虐待强。

    我在山中见到几只梅花鹿,反正我已经无路可走,也不知道该朝着那个方向逃走才好,便跟着梅花鹿后面。开始的时候它们很惊慌,后来便不睬我了。”

    此后的半个月里,梅花鹿跑,她跟着跑,梅花鹿停她就凑过去些歇息。梅花鹿自然是满山寻吃的,又是春夏之交,山里不缺吃的。林怡贞就这样跟着梅花鹿在山里兜了一大圈倒也没饿死,还给她逃了出来。

    “那天,我记得那群梅花鹿往一处山隘走去,等我跟上去的时候,转了一圈梅花鹿竟然不见了!”

    林怡贞回想着当时的情形,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正当她四处寻找时,她竟然透过几株矮树,远远瞧见了几个仙女走了过来。

    “。。。梅花鹿不见了,我自己的出路在哪里了?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走?全无头绪。这个时候我恍惚听见了人声,又看见了几个仙女般光彩耀目的影子。。。呵呵,我以为这次我终于要死了,所以见到了天人,就提了口气奔了过去。。。”

    “你既然已经出来了,想必是不乐意回去的。你有什么打算,可以说说看,只要不过分的,我们倒也能搭把手。”侍电并没有透露主家的信息,一来没这个必要,二来,还是没必要。

    林怡贞把眼睛移动到站在不远处的这位俊秀公子身上。只见他二十岁上下,腰身挺拔,挎着一把宝刀,一身浅青暗团花纹的锦袍,是她多少年都没见过的好料子。

    看他一身的气度,想必他的家世应该不错罢?!林怡贞心下黯然,原本她也有个不错的家世,可自打被人贩子掠了,她的人生就被毁了。。。

    “这位公子,有劳了。如果可能,烦请给我家中送个信儿。。。”提到‘家’,林怡贞不由红了眼眶,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流出了眼泪,滚滚地落下来,浸入枕巾里。

    她的泪也是热的了。

    “还有,请大夫给我配上一副打胎的药,这个孽种我不要!”林怡贞满是泪光的眼睛闪动着坚毅和执着。

    侍电点点头,低声吩咐了小丫头去传话。这样的决定自然是由受害者本人做最好。别人置身事外,所谓的劝说全是无关痛痒的场面话,或者私心话,真的好不好,只有受害者自己知道,当然后果也是她自己承担。

    侍电见她谈吐不凡,便问道:“你可会写字?”送信儿自然可以,要取信于人还得有手书或信物才好。

    “麻烦拿纸笔来。。。”林怡贞在家的时候是念过书的。不过,她就是死了也不会给那些魔鬼般的村民传授一个字!

    林怡贞撑起身子,颤抖着手,提起多少年不曾摸过的笔墨纸砚,不由嘤嘤哭泣出声,兀自垂着头,边写边垂泪。

    侍电早去了外面园子里,正大模大样地翘着腿坐在一处石桌旁,喝着小丫头奉上来的新茶呢。

    他又没有瘾,非要看女人哭,要哭就自己哭呗。

    十一真心觉得侍电大人跟主子将军一样,都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这个林姑娘是运气好,碰上了她家夫人,要是遇上将军,只怕早一脚踹沟了去了。。。

    “去屋里看看,写好了没?”侍电跟着他们将军走南闯北的,什么没见过?十一这点小心思他一只眼就看穿了,他才不耐烦跟这些小丫头片子废话,办好差事才是要紧的。

    果然,十一行礼个礼,转身进了屋子,不多时出来回道:“大人,林姑娘信写好了,只是还有几句话说。。。”

    “真是麻烦!”侍电嘟囔一句,起身往屋里去,示意十一跟上。

    林怡贞见那个公子带着婢女进来,微微点点头,现在她一身的伤痛,实在行不出礼来。

    “这位公子,信写好了,烦请设法交给我爹爹或者我娘。”林怡贞抖着手把几页字迹不太顺畅的信纸交给侍电。

    她也明白,这信人家必须得看过,不然随便写什么,万一把人家给陷进去岂不是自找麻烦。

    果然,侍电一目十行验过信,忽略掉十几处的错字、别字,这信还算客观,便把信纸折了起来揣进怀里,挑了眉头看向林怡贞。

    林怡贞咬咬唇,低声道:“我爹。。。七年前是钦州府推官林砚大人,只如今在何处,却是不知。我娘是陈州大粮商柳家的长女柳大娘,如果找不到我爹,找得到我舅舅家也是可以的。我外公叫柳全,我大舅舅叫柳岸,二舅舅叫柳堤。。。”

    侍电摸了下鼻子,心话,再有个舅舅是不是该叫‘柳沿’了。就听林怡贞接着说道:“我小舅舅叫柳坝。”

    好吧,‘坝’却是比‘沿’厚重些,侍电对起名字的人十分佩服了。

    “林姑娘放心,既然林大人是官身,自然不难查找,我们家主自会尽力,另外,关于打胎药,林姑娘要不要在考虑一下,毕竟一旦有什么后果。。。”

    也难怪侍电原本不劝,此时又劝一句,倒不是因为这林姑娘的爹是官身,毕竟一个州的推官也不过是七品,他侍电大人还不用放在心上。不过,这推官却是负责一州府里掌管刑名的,说白了,就是管案件审理初步定罪量刑的。

    这推官在州府衙门里也是佐贰官,仅次于知州、知府,他儿女居然人贩子劫掠。。。侍电摸了摸没毛的下巴,心思转了又转。

    “不必考虑,现在就开药吧。”林怡贞绝对不容许自己把这样一个孽胎带到世上来。不管它是不是无辜的一条命,她自己还无辜呢!

    “另外,烦请公子替我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