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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回牡丹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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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荷两手攥着庚武的袖腕,庚武笔挺挺的任由她攥,也不扶她。她的头撞在他的胸口,他穿着粗布的青衫,身上有澡豆清爽的味道,看着高瘦,其实胸膛*的,魁梧又结实。

    “嗤嗤~”

    听到二楼上有女人吃吃发笑,不用看都能猜到是红姨眯着凹陷的媚眼在得意,改明儿她又有得调侃了,秀荷急忙松开庚武的手。

    地上的肚兜沾湿了水,一朵红牡丹娇滴滴地印在布面上。那年头女人的肚兜可是件顶顶要命的事,除却自己的丈夫,可不能给男人看的。秀荷抬头看了眼楼上的红姨,红姨努着嘴,款款地摆着腰肢儿,好像在说:“哟啧啧,差点儿就让你小妮子给瞒过去了。”

    秀荷简直都不想弯腰去捡那面肚兜了。

    她的胸也是奇怪,十二岁以前都不见有什么变化,自十四岁上来了月事,忽然就噌噌噌地长起来。不稍二年,就长成了如今这一对儿沉甸甸的圆-软。左边那颗上还点着一朵似花的红印,小小的,不及小指甲盖儿一半大,看着像一颗痣。

    她偶然在看相点痣的摊子上见过图,女人长在胸上的痣意味着婬-骚,她很是为此而自卑。就算是从前梅孝廷百般地讨好哄诱她,想要看她们一眼,只一眼,秀荷都没舍得把衣裳往下扯一点儿……就怕他看了会笑话。

    秀荷整张脸都烫起来了,把肚兜一捡,呼哧呼哧地怒瞪着庚武:“你藏我的肚……你藏我的这个做什么?无耻……下流。”

    最后两个词是齿缝里磨出来的,不敢大声,却咬牙切齿。

    庚武表情木冷木冷的:“你掉在河边,我不捡走,被别人捡去,你更解释不清。”

    风把他的衣摆吹得向后轻扬,他依然居高临下地睇着秀荷的眼睛,就和小时候一样,每次看见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狼脸。

    “那你到底是看了没看?”秀荷被他的气场轧得越发脸红,急得提高了嗓门。

    那肚兜上有皂角的香味,他竟然还帮她洗过……他这样一个二十一岁人高马大的大男人。

    “我什么都没看见。”庚武的眼神从秀荷的胸口漠然掠过,然后抬头去看天。

    秀荷却看到他英俊的侧颜上迅速掠过的一朵红晕。

    她就知道他看到了。

    怎么会没看到呢?肚兜都被他抹下来了。

    这个色-胚,他仗着救了她一命,就趁机亲了她的嘴。他居然还一言不发地把她最隐秘的地方看去,枉她先前还安慰自己只是看了肩和腿。

    秀荷可不知道什么叫作人工吐纳,她这会儿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哦,不,她再也不要看到什么庚三少爷了。

    秀荷带着哭腔,用力推着庚武:“谁要你多事了,谁许你看了,你最好把看到的都给我忘掉,不然……不然我要你好看!”

    庚武一动不动,任秀荷攥着小拳头推他。

    她怎么能够推得动他?她也要不了他好看。

    福城的商人吃了几百年的越洋饭,当年朝廷颁布禁海令,庚家带头领着各家商户去请愿,大哥二哥在港口抗争时当场就被官兵刺死了。娘卖了大半的房产和地,到处托人打点,才免了他和爹爹的一死。

    那北地荒潦,大营里的生活可不是人呆的,熬了四年下来,早已经熬成刀枪不入的魔。秀荷的手儿又白又软,打在他满布旧伤痕的胸口上,只生出些奇奇怪怪的绵痒,哪里能够推得动他半分?

    庚武低头看着秀荷削柔的肩膀,莫名地有些魂游,好像下一秒一个不小心他就会伸出手把她的手握住,然后整个儿把她箍进怀里。一连贯的动作都那么自然。

    庚武恍了恍神:“你不用担心,他不会知道这件事。”

    这个他,指的可是梅孝廷?

    艾玛,这是叫自家少爷当活乌龟啊。

    “咳,少爷……帽、帽子绿了。”三步外的车辕上,荣贵尴尬地咧了咧嘴角。

    秀荷浑身一怔,抬起头来,这才看到一辆青黑马车停在侧对面。也不知道停了有多久,车篷顶上挂着水,黑布车帘阴沉沉地把光线遮掩。透过指宽的间隙,看到里头伫着一双精致的缎面白底黑靴,那靴面清长,明明不动,却替它的主人散发出阴戾。

    秀荷下意识松开庚武的袖子。

    “秀荷小姐,你这……我们少爷为了你……哎,你对不住我们少爷啊!”荣贵苦巴巴地拍着大腿,话还没说完,脑门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弹了一下,没敢再说下去。

    一粒花生米顺着荣贵的身子咕噜噜滚下地,车帘微晃,将梅孝廷倾城的颜面打出阴影。他生得好看,下巴瘦削,鼻梁英挺,今日穿一袭簇新的藏蓝箭袖短褂,素色交领一丝不苟,正襟危坐。可惜凤眸中却透着阴幽幽的光,嘴角也噙着讽弄的笑。

    秀荷知道他从小就又狠又坏,他一坏,脸上就是这样的笑。从前他只对别人才这样笑,此刻却是对自己。

    秀荷是7岁上才来的春溪镇,长到9岁的时候,她的阿娘子青一定要送她去上女学堂,她一去学堂就被一帮富贵子弟盯上了。12岁的梅家二少爷梅孝廷是那一群少爷的头,他把秀荷堵在下学的路上,叫一群小喽啰把她圈住,自己走过去亲了她,然后就一厢情愿地宣布秀荷是他的小媳妇了。

    镇子上的男孩们都喜欢秀荷,他们欺负秀荷的时候梅孝廷总会派人去教训;没人欺负她的时候呢,他自己却又惹她生气。气得秀荷撅着小辫子不理他,他又反过来各种花样儿的哄她,讨好她欢心。

    他在别人面前的坏,是睚眦必报,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秀荷面前的坏却只会让她情不自禁地陷入欢喜。

    哪有女孩经得住那样的死缠硬打呢?

    现在的秀荷早已经没心没肺没有退路的喜欢上梅孝廷了,梅孝廷却背着她又去见了别家的小姐。秀荷知道他在等自己解释和庚武的关系,但一想到梅二夫人说的那些话,心里就凉了半截。

    她不想解释了,潭子都跳过,心不能白死。

    梅孝廷也在暗影里睇着秀荷攥紧的手心,他刚才什么都看见了,她握在手心里的是一抹肚兜。

    从前他又哄又求,她都不肯把一对儿小鹿露出来给他看一眼,他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女人的胸。哥儿们都知道他被秀荷吃得死死的,出去喝花酒也从来不给他叫陪侍。庚三这小子到底走了什么好运,竟然动了他的女人?

    他自己都舍不得动!

    梅二少爷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想,如果秀荷和从前一样哄一哄自己,或许他还有可能放她一马。不然就两个人一起收拾。

    然而秀荷却忽然调转过身去,面对着街铺的门面再也不看他。

    她站在庚武的身旁,藕色的春衫青莲的褶子裙,娇滴滴的,和魁梧的庚武站在一起当真般配啊……不认识的大概还以为是对小夫妻呢。

    哼,水性杨花。

    “走。”梅孝廷眼神一冷,一抹阴凉凉地杀气掠过眼眸——

    “驾——”荣贵打马离开。

    车子从秀荷身边擦过,梅孝廷后来再没有看秀荷一眼。

    老远的听到他说:“晚辈拜见祖父和大伯,晓得长辈们今日回来,家中已备好了午宴,老太太和大伯母一早就在堂中等候。”

    那声音清润带笑,听得秀荷心尖儿一痛。明明周围人群依旧熙攘,怎么好像也跟着梅孝廷的离开而变得空旷。

    “银-贼。”秀荷忿忿地瞪了庚武一眼,把手心里的东西甩在他胸膛,推着板车走了。

    庚武眼前红乱,随手一接,竟然还是那抹肚兜。他本来不想要,怕秀荷下一回又要骂他银贼,可是那肚兜在她手心里呆了这一忽而的功夫,竟就染了她的清芳味道。

    他把肚兜在手心里攥了攥,身体的某些地方又莫名地开始紧绷和柔软,软的是心,绷的是不可说。末了勾唇苦笑,又把她放回了胸口。

    ……犟丫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呆蠢呆蠢的。